□孔利新
曾经,留学对于我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因为我家太穷了,连机票都买不起。
美国学者麦金西曾经说过,时间是世界上一切成就的土壤。时间给空想者痛苦,给创造者幸福。为了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我一直在努力。
1978年,我出生在农村,小时候每天放学后,要放羊、割草、喂猪,然后帮忙做晚饭。1994年,尽管我以全校前5名、班级第1名的成绩考上省重点市中,可家里没有一点高兴的气氛,因为实在没钱供我上学。初中的每个学期,我都出去捡废铁、破烂或做临时工攒学费。初中一毕业,我就在老师介绍下,到校办厂做暑期工,三班倒,月薪200元。当时还有考上市里重点高中的奖学金800元。好多同学在班会上发言时说,将来要考上好的大学,然后出国留学。而我,则是说毕业后找份安稳的工作,能够养家糊口就可以了。
上高中是我第一次离开农村,来到县级市。高中3年,寄宿在学校,每个假期依旧出去打工。那时是8个人一间宿舍,没有空调,按时熄灯。教学进度很快,很多作业都是难题,我每晚都到厕所旁边去看书,因为那里不熄灯。有钱人家的孩子,父母每周过来送吃的,我家离县城比较远,三年间几乎没有家人来看过我。他们认为来回一趟就是浪费路费。
高中毕业后,我到报社做实习记者,因为我高中时是校学生会副主席、校报副主编,也是校报记者。报社老师说,记者其实就是社会活动家,还给我看了《社会活动家》这本杂志。在报社,我学到了入门级“社会活动家”的一些小本领,编辑、记者老师对我都挺好,可惜高中学历进不了报社工作。那年高考考得很不理想,没钱复读,我只能拿着录取通知书,去北方某高校读了个财政专业。1999年,我参加工作,报名了自考,4年后拿到了南京大学的毕业证书。
工作第一年,我帮家里买了全自动洗衣机,第二年装了电话。第三年自己买了摩托车,第四年借钱买了单位的公寓房。第五年跳槽进了外企,改行做业务,几年后装修好公寓,结婚生子,买了汽车,成为单位第一个拥有私家车的。因为业务做得越来越好,级别也从跟单,一步步变成业务员、业务经理、大区经理、营销部副部长、总裁助理,业务提成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之后,因为公司内部矛盾,我辞职创业并获成功。好多同学看我成了暴发户,希望和我合作开厂。可惜好景不长,一场金融危机,让我把赚到的钱几乎全赔了进去。这时候,我想起了当初的梦想——出国留学。于是,我关掉公司,把该退的股份折现还给了同学。
我以创业移民的方式,在新加坡获得了居住权,开始了新生活。在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夏天,人们喜欢吃海南鸡饭、鸭饭、肉骨茶、盐焗鸡、MILO(一种咖啡饮料)。在这里,我接触的都是不同肤色的人,马来语、印度泰米尔语都得学一点。移民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免考雅思,直接注册当地的大学,进修工商管理课程。更大的好处是,我是华人,可以选择中文教学,不过为了提升英语水平,我参加了英语培训班。英联邦体系的英语水平达到高级以上,就可以参加英语教学的工商管理课程。
我住的公寓下面,有免费的游泳池,下班后,想游多久就多久。不过为了省钱,我选择的是合租,公寓另外几间住的是印尼人、日本人、韩国人。厨房、卫生间都是共用的。单租一套公寓,每个月租金是人民币20000元左右,合租的话一个月3000元左右。
在新加坡期间,我一边留学,一边创业。日子过得很节省,比如到马来西亚吉隆坡穷游时,就做一个背包客。有时背包旅馆的一间房里,要住十几个人,而且是男女混住。旅途中,我遇到不少年轻人,他们大学毕业后不先工作,而是环游世界,在他们看来,做个背包客体验生活的万千滋味,也是一种幸福。在他们的鼓励下,我深深地意识到,或许我也可以这样过。于是我带着一个背包,走访了好多国家,包括印尼、泰国、越南等。期间做过临时演员、餐馆服务员、报刊临时记者、文化公司顾问、书店销售员、便利店伙计,体验着辛苦又精彩的“百变人生”。
在海外留学的那几年,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没人爱、没人疼,不过没有关系,有饭吃、有个地方睡觉,就是一天。我常常看到很多人露宿街头,却没人管,也看到印尼有很多人住棚户区,他们看上去也很开心。来自孟加拉国在工地打工的人,很多都在拼命找第二份工作,因为他们做的都是工地上最苦最累的活,却依然三餐不继。书店老板有时会让他们做临时工,搬运那些用于摆摊的书籍。
我的英文水平用于日常沟通没问题,但要和老外谈生意,还有不小的难度。另外,新加坡很多公司要请满8个本地人,才有一个打工名额分配给外国人,虽然我是研究生毕业,不受这个配额规定的影响,但帮其他老板打工,其实也很难。几年后,我选择了回国。
有人说,流浪过、失去过,你就会懂得珍惜。漂洋过海去留学的那几年,让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种生活。最重要的是,圆了一个留学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