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太湖周刊

冬令滋补饭

  □华霞云

  俗话说“小寒时处二三九,天寒地冻北风吼”。在这个节气里,人们养生的重点是“滋补优先”。在我们南方,入冬后许多人家都会烧苦草糯米饭,养阳驱寒,可谓平常百姓家中的滋补佳品了。

  制作苦草糯米饭,当然少不了“苦草”这个主角。我们无锡人口中说的苦草实则为益母草。这种草在农村并不稀罕,当有需要的时候,田间地头去转转,总能找到几株。

  它的样子很特别,茎直立,很多能长到一米多高,小时候我和它们不止一次比过身高呢。茎上有倒向糙伏毛,摸上去很扎手,所以我并不敢太亲近。但到它们开花时就不同了,像一个原本粗糙的妇人,突然涂脂抹粉,一下子变得娇媚起来。

  小时候烧苦草糯米饭的日子其实并不多,母亲却年年采很多。采摘苦草的最佳时间为每年5月—8月,这时候的苦草茎叶茂盛,药效最好。母亲总会挑个晴天去砍几棵,然后用绳子捆扎好挂在阴凉处,等自然风干后就放进蛇皮袋里扎紧。母亲说:“这可是个好东西,可以烧糯米饭,还可以煮水喝、煮鸡蛋吃,或者烧了水洗澡,补气血哩。生了小孩更要多吃点这个,多采点备着,总有用的。”

  可家里的苦草一般放着放着就被忘了,有几次想起,也没时间弄。第一次吃到苦草糯米饭还是在邻居家。邻家阿婆用铁锅煮了一大锅,那特有的香气经久不散,红枣、赤豆和糯米的甜糯气息,在苦草独特的草药气息加持下,显得分外醇厚诱人。阿婆给我盛了一碗,我假意推辞了两下就红着脸接过了。软软糯糯,香香甜甜,一口又一口,滋味绵长,吃完还意犹未尽,浑身暖烘烘的,觉得很是滋补。有人说“一眼万年”,我是“一口难忘”。从此,苦草糯米饭成了我记忆中最好吃、最滋补的饭。

  后来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母亲渐渐关注起养生来。一向勤俭的她,当然舍不得买人参、虫草这样昂贵的滋补品,对她而言,在寒冷的冬季,烧几次苦草糯米饭,就是给家人最好的滋补了。

  做糯米饭的前夜,母亲把储藏好久的赤豆、红枣、莲心用清水浸泡,这样第二天煮的时候容易烂。开始做糯米饭了,先把苦草剪成小段洗净,锅中加水没过苦草放炉子上烧,烧开了还要多煮一会,约半小时后,水变成黑褐色,关火。把苦草水倒进事先备好的另一口锅中,锅上蒙有一层纱布,可以过滤掉杂质,然后把赤豆倒入苦草水烧,大火烧开后转小火。在等待的时间里把糯米淘洗浸泡,再剥点桂圆肉待用。约一小时之后,把赤豆捞出来捏一下,能碾碎就表示可以了。把米啊、枣啊啥的连同苦草水倒入电饭锅,当然水量要控制好,比平时做饭稍微多一点,这样煮出来的糯米饭会更软糯些。最后放入桂圆肉、红糖搅拌一下,按下煮饭键即可。当香气四溢之时,苦草糯米饭就可以出锅啦!赤豆早已改变了颜色,枣子也变大了许多。取一粒枣放入口中,轻轻抿一下,特别甜。莲心也变成红褐色,软糯细腻。这样甜甜糯糯的糯米饭让人吃着就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母亲渐渐老去,头发白了,眼睛花了,手脚也不那么利索了,开始不大乐意做苦草糯米饭了,嫌麻烦。今年冬天,我尝试自己做。苦草还是老宅未拆迁时母亲找来的(拆迁后很难找到),小心地存放了一年多。我按照以往看在眼里的步骤捣鼓,并略加改良,多加了核桃仁和葡萄干。制作过程很漫长,等待也很美好,在袅袅的热气中,我仿佛看见了那个和苦草比高低的女孩、那些欢笑闹腾的日子……做好后,尝一口,味道不错哎!朋友圈晒一下,趁热乎赶紧给家人盛去,父母吃了都说不错,可孩子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说不喜欢。这年头丰衣足食,苦草糯米饭对他们早就没了吸引力。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却磨灭不了情怀,且随着光阴流转,它变得愈发浓烈,一如这锅苦草糯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