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人种蔬菜是有点本事的，种到让上海人念念不忘。年轻时去上海走几家亲眷，他们开口就问“无锡茭白带来伐”，喜欢无锡蔬菜甚于欢迎我的到来。菜市场上茭白虽然是极为普通的角色，但在蔬菜淡季可补缺应市，旺季也不会被冷落——8月无锡的新鲜茭白上市，吃东西挑精拣肥的人都不忘买些尝鲜。

　　无锡原先城区边上，地处市郊黄巷乡的刘潭、庄前等村上的农田，地势低，宜种茭白，种出的茭白名扬苏南乃至上海。

　　茭白苗在水田下种，似水稻插秧，但区别于稻田秧棵密植的行距20厘米、棵距15厘米，茭白的前后左右棵距约为80厘米。每年4月，茭白苗栽插进水田，阳光下满田灌水，肥水跟上，苗欢欣鼓舞地发棵长大。水田中有足够空间让茭白叶片迎着阳光生长，茭白根部分蘖力强，两个月内，张张扁平狭长的叶片，呈蓬勃之势，长成挺拔的剑状，叶长一米以上，通体浓绿。比之水稻生长，茭白的吸肥力强，生长近乎“疯狂”：下种开始，两个月后长到一人多高；三个月后，成人走进茭白田，身影完全“淹没”。往深处走，人被浓密的叶片包围，看不到前面的景象，只能听见脚下“哗啦”的水声和风掠过的“沙沙”声，还有小鸟“啾啾”的叫唤声。低头看，不知名的长脚虫步履匆匆，黄鳝、泥鳅潜游水中，可怕的蚂蟥听到水声，已经悄然而至，想要附上你的脚吸血。此时赶快离开茭白田吧，再走下去恐怕要迷失方向了。

　　每年临近10月，茭白的第一次收获就开始了。菜农手持弯刀，或直接用手从植株根部掰下茭白。茭白包裹着长长的叶壳，好像披着防风御寒的风衣。一层层剥开叶壳，白嫩似小孩手臂的茭白终于露了出来，藏得好深！一根根圆滚滚的茭白，头部白净，中部显出绿色直至尾梢。

　　买茭白的时候，你会仔细看它吗？茭白比叶菜硬气，比竹笋、莴笋轻软，比长豆、花菜易包装运输。进菜场上柜，茭白叠高或是横放都宜，无残叶废屑掉落，干净清爽，方便挑选。

　　茭白进厨房后，如果说它可有可无，实在是低估它了。红烧菜系配上茭白，可以解腻；与豆腐合作，一锅白得纯净；和大葱清炒，则是青白分明。在厨师手中，茭白可切片、切丝，亦可切成滚刀块、长条，下刀时，茭白不软不硬不黏不缩水，堪称完美的配菜。单独做一道红烧茭白也是极好的，能显出菜席中的荤素有度。有时候烹制“硬菜”，主材经高温爆炒后大大“缩水”，直接装盘显得小气难看，如果搭配适量茭白，整盘菜就饱满滋润了，口感也更丰富。难怪我的上海亲眷们无不夸赞茭白，说那种糯爽、微甜的味道是一种舌尖上的享受。

　　每年深秋时节，茭白烧毛豆子百吃不厌，其普及程度可谓家家户户都会烧了吃，制作简单，营养美味。记得我读高中时，老师教俄语单词“共青团员”，其音译发音是“高姆舍毛迭次”，这可太有意思了！全班同学异口同声“茭白烧毛豆子”，记住就再难忘记了。

　　□蒋森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