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鼋头渚,蝉声是烫的。我避进山斋清趣亭,展开画纸的刹那,竟觉满亭的树影,被蝉鸣蒸得浮动了。亭角一株老树,不知活过了几轮甲子。虬枝垂向太湖,叶片却密匝匝地向上,像是把百年的光阴都攒成了绿伞。树下伏着三两块奇石,青灰脊背沁出水痕,似在暑气里打坐的老僧。
踱至水畔,忽有暗香浮来。原是一池新荷顶着烈日开了。花瓣薄如宣纸,内里却蓄着玉色的凉意。最奇的是池心一株并蒂莲,双花偎着奇石而生,风过时轻轻叩打石身,仿佛细语:“你镇着水,我替你开着花。”
我以淡墨勾石,石纹里便有了苔痕的呼吸,当笔锋扫过老树的皴皮时,蝉声陡然静了——原来是一滴松墨落进池中,惊走了叶底鸣唱的精灵。(雅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