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太湖周刊

市井烟火里的美学

  □张颂炫

  张建平、郜峰合著的《吃吃白相相》,是当下一本颇为热门的书,在读书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吃吃白相相”是一句市井俗语,用来做书名,乍看有些突兀,不够严肃。但是,结合书中内容细细琢磨,觉得它剑走偏锋,有种似俗实雅的味道,很妙,十分的潇洒。它道出了两位作家对待生活的一种态度,对待创作的一种自信,对待市井烟火中美学的一种理解和把握。

  首先,这本书要表达的应该是一种对待生活的从容态度。面对社会生态、人文生态的急剧变化和快节奏生活带来的浮躁和焦虑,两位作家有意无意地让自己在吃吃白相相中沉淀下来,去感受生活中的美好,体察蕴含在其中的诗意,让自己松弛起来、快乐起来、幸福起来。且拿书中关于“吃面”的两篇散文来说吧。张建平温婉有教养,很有亲和力,她的散文与自己的生活紧密相连,她非常注重作品的文学性,《姑苏桥畔一碗面》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作。该文以铺垫起笔,写沿路的风景,介绍与开面店、吃面有关的轶事。因为作者有书法方面的修养,写到面店招牌和一碗面的讲究时,还把草圣林散之和陆苏州(文夫)在《美食家》中写的“一碗头汤面”都扯了进去,很有情趣和情调,用序作者都大明教授的一句话来概括:“认知完全达到了专业水平,还因着女性的细腻感性另辟蹊径而更胜同行一筹。”郜峰的文章较之于张建平,要率性散漫一点,有民国作家的范儿。他的《吃面随笔》,从无锡鸡汤银丝面到阜阳板面,再到宿迁手擀面,一路吃过去,一路写过去,个性跃然纸上,读着他的文字,让人感到很松弛、很愉悦。

  第二,书中所写内容看起来都是围绕“吃吃白相相”在做文章,但深究起来,两位作家却是以“吃吃白相相”这个角度作为切入口,来反映时代、反映社会,书写人间百态,留下一幅又一幅鲜活感人、富有情趣的风俗画。这在张建平《臭带鱼咸带鱼》这篇带有小说元素的文章中,可以看得非常清楚。作者用第一人称的手法来加以表现,故事从“我”记事起住在上海“过街楼”中起笔,在描述此间众生相时,突出写了“卖鱼娘娘”这个人物。“卖鱼娘娘”是宁波人,处在社会底层,平时节俭得要命,去小菜场买点荤腥,选的是那种最低档次的小带鱼,由于不够新鲜,清洗时常常散发出比较难闻的气味。就是这样的食材,在“卖鱼娘娘”那里,不仅要被精心调理,还要等在闵行工作的儿子周末回来,才能上桌。这引起了“我”的鄙视。然而,由一件“我”和外婆去排队买带鱼引发的感人故事,改变了“我”和外婆对“卖鱼娘娘”的看法,从而开启了有情有义的来往。郜峰有多篇这类题材的佳作,在此就不列举了。

  第三,《吃吃白相相》中有许多的闲笔和题外话,它们以一种松弛、娱乐的笔法逐个道来,构成了本书又一个鲜明的特色:既是在真真切切地吃吃白相相,又在充分利用这种形式和方式来进行个体化的文化追求,书写心中的情怀。比如,“沧浪亭前万顷波,姑苏桥畔一碗面——苏州本地人的日脚,就是这样,笃悠悠慢腾腾,退休不退休的,都不想太拼,也不求闲着——这,倒似乎是得了一点传统中庸的精髓。只是,做不做得到,那又是一回事了。就像这一碗面,再求中庸,再求面面俱到,有时候也逃不脱一个众口难调。”(张建平《姑苏桥畔一碗面》)“当然也有像徐渭、蒙克、朱新建那样的画家,他们的作品像喝醉了酒似的,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也迷于酒色,但他们活得非常痛苦,通过艺术创作,他们排遣与宣泄了内心积聚的负面情绪,使作品与酒产生了某种交织状态的物质。酒与艺术使人迷狂,酒是物质与精神的混合体,是人创造出来的一种物质,这一点是任何人否定不了的。虽然如此,我对酒还是保持着某种程度的高度警惕性,为了健康,还是必须远离酗酒。仅仅认可小酒怡情这一点。”(郜峰《酒的记忆》)

  区区一篇短评,面对《吃吃白相相》中那么多优秀篇章,自然无法一一道尽。其好,也不止上面概括的三个特点。但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它给愿意认真读一读《吃吃白相相》的朋友,留下了更为广阔的阅读空间,也省却了笔者更多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