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3版:二泉月·文学

白马湖,家乡的湖

  | 陈守友 文 |

  我的老家坐落在美丽的苏北白马湖畔,那是一方洁净又清新的水土。

  记忆中的老家,庭前屋后树木成荫。庭院里长有桃李,春天一到,梨花的白,桃花的红,相映成趣!庭院前是农田一片,旱地是野兔、野鸡的藏身地,水田则是青蛙、水蛇和其它虫类的乐园,因为那时很少使用化肥农药,所以它们随处可见!夏日的夜晚,稻花香里听取蛙声一片,更有那无数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如无数个小精灵在夏日的晚风中漫天飞舞。

  老家屋后,有一条弯弯的细长小河,小河上有一座很小的水泥桥,只容一人通过,桥下的河水清澈见底,是天然的纯净水,我们都是喝着河水长大的。小河中水草丛生,叫出名的有水韭菜、灯笼草、车前草等。水世界里的小鱼小虾历历可见,胆大的浮于水面上晒太阳,胆小的则钻入水底草丛中躲着水面上的鹅鸭。

  儿时的白马湖湖堤上,生长的全是清一色的杨槐树。这种树全身长满刺,儿时的我们在湖堤上玩耍时都尝过被刺的痛楚,不过当春天来临时,此树开满了白色的槐树花,花香扑鼻,游玩其中,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令人心旷神怡!杨槐树树干结实,常被农人用作建材,槐树花既可食用,又可医用。如今都市中酒店里一道槐树花炒鸡蛋是食客们爱不释手的菜品!可他们哪里知道这却是我们从小吃腻味的一道菜!

  湖堤内外长满了密密的芦苇、蒲草和藁草。湖风掠过,层层叠叠,一望无际。芦苇荡里鸟雀成群,叫声悦耳动听;蒲草、藁草丛里野鸭自由出没,它们并不怕人,因为那时没人伤害到它,那时人们的条件也很难抓住它。芦苇、蒲草和藁草是村人的三件宝,首先它们被割下晒干后都可用作燃料,生火做饭,所以这些东西对于那时家家草锅大灶台的农村人来说真可谓是宝中之宝!但是那些品质好的哪里舍得用作燃料而付之一炬,因为芦苇可以编织柴席,蒲草可以编织蒲席,拿到集市上变卖可以贴补家用!蒲草还结一种紫红色的果叫“蒲棒”,采下晒干后,既可以变卖换钱,还可以点燃驱蚊!蒲草又嫩又白的根是如今城市中人最爱吃的一道菜!而藁草无论是新绿的还是干枯的,都是耕牛最喜爱吃的草料,而耕牛是那时农人的重要依仗,全指望着它去耙田犁地,所以藁草从割下来一直会被农人收藏到冬季,因为这是耕牛冬季的主要草料!

  一到炎热的夏季,那清清的小河便成了我们顽童的乐园,几乎一整个夏季,小伙伴们都会泡在河水里,小河上的水泥板桥便成了我们跳水“扎猛子”的跳台。小伙伴们一个个赤条条的,光着屁股,却并不害羞,排着队来到桥上依次鱼跃跳下,钻进水肚里,划出一串串水泡,到老远老远的地方才冒出水面。

  那时我们的父母正值壮年,非常辛苦,整日在生产队里出劳力挣工分,以便分到少量的粮食来养家糊口。那时早晚饭都是稀饭就咸菜或酱瓜。那时家家户户都会腌制一大坛咸菜,还要做一大盆酱,酱再用来腌制黄瓜、烧瓜或胡萝卜或莴苣,可以一年吃到头!中饭基本都是米饭青菜汤,偶尔有肉吃打打牙祭,那时的肉汤泡饭绝对是人间美味!令人嘴馋的还有那草锅慢慢炖熟的小鱼煮咸菜,那透鲜的味道至今令人饶舌!但最让我们无法忘却的是那香气四溢的咸肉菜饭,小时候当妈妈系着大围裙在草锅上制作咸肉菜饭时,我便坐在锅门口帮助添草烧火,时不时地探出头来趴在草锅边沿闻一闻那米肉混杂的清香,兴奋地等待着开饭那一重大时刻的到来!

  那时候我们虽然生活清苦,却非常快乐!我们年纪虽小,却非常体谅父母的辛苦,他们劳累一天,到家没有热汤热水,还要做饭给子女吃,所以那时候我们最大的快乐就是帮助父母分担家务!于是我们学做饭,学洗衣服,或去放牛,放羊,喂猪,或提一竹篮去打猪草,或带一根麻绳到湖堤上去打柴,虽然湖堤离家不过两三里地,但对于瘦小的我来说,将一捆柴背回家却是一段既遥远又痛苦挣扎的行程!

  最有意义的事,莫过于所做之事可以贴补家用。我们或去湖边拾鸭蛋,或去河里采挖野生的大白藕,采摘野生的菱角和鸡头,或带一个网兜沿小河去抓大蚂蟥(药用价值极高,可以卖个好价钱),或到河里摸蚌和大田螺,既可食用,又可卖钱,或自制一个“灯笼叉”去叉鱼,或用省吃俭用的零用钱买来装有四节“雄鸡”牌大电池的手电筒,于夏日晚上,背着一个柳条编制的篓子,带一个两根竹片制作的“黄鳝夹子”,壮着胆于一片蛙声虫鸣之中,到河边田边去抓长鱼……每当我们所做的事得到父母赞许的目光时,便是我们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