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言奎 文 |
记得童年时,我们家第一件正式的家具,不是桌子,也不是椅子,它是父亲亲手打造的衣柜,因为它,令我对父亲产生深深的崇拜之情。
前几日,因事回了趟老家。当我止步门前,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秋荒景象,枯黄的杂草东歪西倒,无限凄凉。在一块红色砖头下取得锈迹斑斑的钥匙,开门而入。
门在几声“吱呀吱呀”的声响中被推开,一束束阳光隔窗而入,蜘蛛网错乱横生,岁月积攒的尘埃,在此时的光下狂乱飞舞。自父亲去世后,这个家便不再是家,这里已很久没有人照料打扫了,顿时心生感慨。
我从屋子外面寻得一破旧不堪的扫帚,第一次真正以屋子主人的身份尽一份义务,扫得那么认真!
“砰”的一声,房间衣柜的一扇门被轻轻一碰便脱落在地,想必它已是风烛残年,岁月也一点没有饶过它,凝望着眼前的衣柜,让我想起童年时的事。
小时候的一天,父亲拉来整整一平板车的木料板,三下五除二便堆满了门前,我好奇地跑到父亲面前:“爸爸,你真能把这些木板能做成衣柜吗?”父亲将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用力捏了捏我的鼻子说:“放心吧,爸爸跟木匠李大爷学会了方法,今天就给咱们家打一顶衣柜。”
李大爷的木工手艺,在我们村可算是首屈一指的,但凡谁家的板凳、桌子需要修理,只管拿到李大爷家,李大爷常常是举起锤左敲敲右敲敲,没几下就完好无缺。
父亲之所以会跟李大爷学习木工,并不是想当一木匠,全是拜我所赐。记得有一天,我央求父亲陪我玩捉迷藏,为了能躲得严实,我一溜烟地钻进房间的衣柜里,只听“砰”的一声,衣柜的一只脚被我压断了。这老式衣柜是爷爷的爸爸传下来的,上面雕刻着很多栩栩如生的图案,算是我们家的老古董。
母亲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就与父亲商量,把家里的那几根粗粗的木桩改料成板块,去村头的李师傅家做一顶新的衣柜。于是父亲把木桩装上平板车后,我非要跟在后面帮忙推车,那时我只是凑热闹而已,由于跟不上父亲的大步向前,几次都被甩得老远,后来父亲索性把我抱上车。
看着师傅将一根根粗粗的木头卡放在机器上,然后推向正在转动的超大锯齿轮,木头很快被那个带齿的轮子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接着一块块木板便堆满了车。
等我们推着车赶到李大爷家时,李大爷家的院子里堆满了桌子、板凳、柜子……父亲给李大爷递去一支烟,寒暄了几句,由于李大爷近期手头上的活很多,让我们暂且将木料放在院内的角落。
父亲下田回来的某一天,母亲催促着父亲去李大爷家看看打衣柜的进展如何,一去不要紧,父亲倒成了李大爷家的义工了,父亲说给李大爷帮帮忙也能快些轮到给我们家打柜子,于是只要父亲一有空就去李大爷家。
开始李大爷极力反对父亲的帮助,可父亲为人憨厚实在,硬是要帮助不肯走。
直到有一天,父亲以李大爷徒弟的身份,将堆在我们家门前的一堆木板,在我无限怀疑的目光下竟然合成了一台十分漂亮的衣柜,看着父亲的手熟练地运用钢尺、手工锯、划线笔、木槌……那时,我小小的心灵充满了对父亲的仰慕之情。
如今望眼几天前老婆买的多功能衣柜,可以作为书架,也可以储物,更可以折叠成床。用材都是轻量压缩板的材质,只需要略花时间自己组装便好,省去了大量烦琐的过程。倘若父亲还健在的话,他一定会惊叹社会发展所带来的便利,我几度惋惜,在那些条件不允许的日子里,父亲曾为我们家默默吃下多少苦啊!
时代进步了,而眼前这过去时代的旧衣柜,却牢牢承载着我与父亲的那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