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6版:二泉月·书苑

空中飘过的那些乡愁

读黄小龙散文集《表情》

  | 三白 文 |

  当黄小龙的第一部散文集《表情》穿越八百里铁路干线抵达我的书桌时,这本散发着油墨清香与浓浓乡愁的书,带着青春与乡土的记忆扑面而来。时隔二十多年,从心怀文学梦的高中生到如鱼得水的儒商,初心未改。他用简洁、明快、不加粉饰的原生态叙述,将读者带入一次次美丽穿越,乡村、老屋、小城、爱情,他们在历史的某一深处散发着幽暗的灵光,楚楚动人。故乡、亲情、青春、生命、文学,这些深刻丰富的时代“表情”构成了一幅乡愁“清明上河图”,慢慢展开在读者面前。

  “故乡”让心灵安宁,在那里,可以放养你无拘无束的青春,可以与你的亲人世代承欢。人们常说“故土难离”,哪怕天涯海角,故乡仍居心中。对于新移民的一代,哪里才是故乡?小龙说,在“八百里乡愁”之处,曾经“停留着我的童年,飞不出去”,可是“长大就是背离故乡的过程,人生道路越走越远,故乡越变越陌生”。当我们重返故乡倦鸟归巢寻找“初心”的时候,故乡“已经面目全非,不是你离开时的模样”,久违的乡音虽然没有变,可是“那条老巷,那家面馆,门口的那块大青石,已经找不到了”“房地产野草一样,四处丛生”,故乡成了“复制的赝品”,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回忆”,故乡已成他乡,他乡成了故乡。但是,只要真正的故乡在心里,内心就不会荒芜,因为“故乡是我们的来历”。

  “亲情”是生长在故土上的一棵棵大树,守护着生命的繁衍、升发、畅达。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悲欢离合,他们的爱恨情仇,他们的生老病死,都是我们每一根神经的牵挂。翻开小龙父亲留下的那本《老黄历》,想着父亲在时,遇上家中有婚丧嫁娶、起屋动土、开业乔迁什么的,父亲翻翻他自制的老黄历就搞定了。他无师自通,诸事大吉。父亲在时,年少的小龙“笑他迂腐”,如今想想,那都是老辈人的宝贵经验啊。他们总是对万事万物有一种敬畏感、神圣感。在《父亲的爱情》中,他不动声色地讲述了父亲与阿素之间那段深埋于心的故事,“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彼此祝福,又不动声色”,“我在想着你的时候,知道你也在想我”,这是一种多么伟大与朴素的情感。

  “青春”是每个人都有过的记忆,它就像一场任性而来势凶猛的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等我们品尝出青春的滋味,岁月的沧桑便已上额梢头。当青春不再的时候,文学为我们提供了一次重返的可能,“重拾起当初的梦想碎片”。在青春的时光机里,他与她相遇、相识、相恋,“带上门世界就剩下我俩,单放机放着轻音乐,一切都刚刚好”,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话的年代,“我们挨得很近,并排坐在床沿。我的身体贴着她的身体,感觉到她的体温”。这种让年轻荷尔蒙喷射的心跳如今却成了稀罕之物。你一个手机,我一个手机,中间隔着冰凉的屏幕,却感受不到彼此的心跳。

  “生命”是构成故乡版图的原生动力,如果没有生命,故乡只是一座荒丘、一堆建筑。当父亲69年的生命化作故乡的一抔土的时候,小龙忽然感觉到了故乡随着父亲的背影渐渐远离,最终搁浅在童年的记忆里。父辈在的时候,他们就是一道安全屏障挡在我们与死亡之间,当有一天屏障轰然倒塌,“死亡”就像一只巨兽,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噬我们的生命。“生命是脆弱的,死亡只是一个失联的老友,总有相逢之日”,既然如此,那么“剩下的每一天都是生命中最年轻的一天”。我们是否可以“为某件值得的事,为某个可爱的人,甘愿辛劳一生”?我们是否可以在有生之年去“更好地享受生活,为世界创造财富,证明我们曾经来过”,然后“从容别离”?他明白“生命只有一个入口,出口却有很多”,珍惜生命的每一刻,不忘初心,让“杂念和贪念少一点,安心地变老”,不管最后成功与否,至少可以在年老的时候对自己说:我已无憾!

  生命终有涯,文学无尽时。故乡、亲情、青春、生命构成了一个人的乡愁文学版图。小龙说自己是“一个敏感的,试图在梦境和现实边缘自圆其说的文青”,他喜欢用“文字捕捉青春岁月里一闪而过的细节”,而这些细节里“乡愁占据一半”。在他眼里,文学就是蜗牛背上的那个壳,“独立、自由、坚不可摧”,在风雨来临时,“不用东躲西藏,一秒钟钻进防御大楼”;文学就是蜘蛛脚下那张“与世无争、坐享其成”的网,可以“等待食物主动送上门来”;文学就是父亲手中的那本“老黄历”,“冥冥中,万事皆因果,早有定论”。他坚信写作是直抵内心的最好方式。他从18岁开始就养成了文字记录心迹的习惯,20年的“守口如瓶”换来“发黄的十几本笔记”,成为文学最初的积累,也是一生成长的财富,“闲下来,翻翻看看,兵荒马乱的青春跃然纸上”。

  岁月本无情,只是写的人多了,便有了“表情”。小龙在他的作品中,为故乡、亲情、青春、生命和文学留下了一个时代的“表情”。希望在未来的天空中,可以看到他更精彩的飞翔。

  《表情》,黄小龙 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19年9月出版,定价:3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