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1版:二泉月·书苑

不同的叙述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关于长篇小说《款款而来》

  | 但 及 文 |

  2010年夏,我抵青海,游览了有成千海子的年保玉则,以及空旷、幽蓝的扎陵湖和鄂陵湖,这些大山大水清纯透彻,洗涤我的双眼。最难忘的还是久治,久治是个小县城,到达那里时正好赶上当地的煨桑节。

  清晨,大雨滂沱,洗刷大地。牧民们穿着节日的盛装,骑马,骑摩托,高举彩带,冒雨向绿油油的山峦进发。他们要在山上举行仪式。从未见过如此的仪式,我心仪神往。久治海拔近4000米,在这个高度上再去登一座山,难度就不是一点点了。

  自然景观可遇,人文景观难求,我的心早已飞出去了。雨一停,就忽悠几位同伴前往。走着走着,同伴要么坐下不动,要么转身不见了。山顶有几百米之高,途中不时听到山上人们的欢呼声随风飘来,一阵紧似一阵,还能隐约看到人的影子。我催着脚步在走,不时停下喘气,补充新鲜氧气。此时,山上有人下撤,仪式似乎就要完成,我急了,竟奔跑起来。高海拔奔跑是十分危险的,会缺氧、晕厥,但一种无形之力在后面驱使。有一阵子,感觉自己虚脱了,动弹不得,我想到放弃。躺在山地上,身后却有个声音一直在鼓动:上去,再上去。

  最后,拖着疲惫且发飘的腿,我还是登上了山脊。

  下撤回到城里,遇到为我们开车的当地司机,他向我竖起拇指:“老哥,真的上去了?真的到了上面?你行啊,我没有你这点勇气。”

  为什么要说这个事呢?那与我写这个长篇有关。一直以来,我都在写作中短篇小说,至今已发表中短篇小说一百五十余篇。仅凭数量,也是个可观的数字了。尤其是短篇小说,短短几天,我便可以完成,且不愁发表。如此写作,驾轻就熟,不知不觉中生成了一种惰性。当我开始写这个长篇的时候,困难与畏惧不时袭向我。我不愿面对一个冗长的结构、复杂的人物和成倍于平时的字数。我知道自己缺乏耐心,平时的“短平快”习性正汹涌反扑。一次次开机,关机,一次次想把这篇东西扼杀在摇篮里。

  《款款而来》的写作对我而言,更多的是驯服自己。从刚开始的排斥,到接纳,到一点点喜欢上里面的人物。一个长篇,最大的难点不在于故事的复杂度,而在于情感的复杂度。这让我想起了久治那次不同寻常的爬山,我必须克服胆怯,培养耐心和定力。写作同样如此,看似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实际上锻炼的是自己的心性。

  我相信,不同的叙述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山脊那一幕至今还在眼前:人们在抛撒龙达,把祝福传递给巍巍青山。马群奔腾,喧闹,马蹄声如鼓点敲击山顶。骄傲从每张脸上溢出,欢乐涌动,呼喊声此起彼伏……站在中央,被人声和马声团团围住,我仿佛进入了异境,久久不愿离去。

  《款款而来》,但及 著,上海书店出版社2021年4月出版,定价:5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