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毛小言 文 |

　　国士袁隆平用一粒种子改变了饥饿的世界。袁隆平先生说：“这粒种子，是妈妈在我年幼时种下的。”因为忙于育种，母亲临终时，袁隆平没能守护在病榻旁。

　　母亲逝世以后，袁隆平先生写了一篇文章：“妈妈，稻子熟了，我想您了。”

　　作家莫言说：“我走到爱的尽头，遇见了母亲。”

　　朋友们给我讲述了好多母亲的故事——

　　一

　　八十多岁的母亲患了老年痴呆症以后，年龄逆转，时空错乱。有时候，她连亲人也不认识；有时候，又会迷失在过去了的岁月里。

　　迷糊严重的时候，耳聋眼花的白发母亲会怔怔地望着儿子发问：

　　“小兄弟，你是谁啊？”

　　“姆妈，我是你的儿子！”

　　“小兄弟，你怎么不去上班啊？”

　　“姆妈，我退休了，不要上班了。”

　　老母亲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关切地望着他：

　　“小兄弟，不上班，谁来养活你？”

　　朋友有些伤心地叫道：

　　“姆妈……”

　　老母亲突然温和地说：

　　“孩子，姆妈养活你！”

　　“姆妈……”

　　听闻老母亲的话，朋友的眼睛湿润了。夜深了，朋友躺在母亲病榻旁边的小床上。朦胧中，突然听见老母亲在叫唤他的小名：

　　“小宝，起来小便！小宝，起来小便！”

　　朋友听见母亲的叫唤，以为是母亲的梦呓，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生怕惊醒了老母亲的睡眠。

　　老母亲突然摸索着下床，推了推他，低声说：“小宝啊，起来小便了！”

　　老态龙钟的母亲是穿越时空，回到她的年轻时代、回到儿子的幼年了吗？疾病蚕食了母亲的记忆，母亲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唯独忘不了养育孩子的责任。

　　朋友忍不住泪流满面。

　　老母亲察觉到他的哽咽，在黑暗中摸索着胡子拉碴的六十多岁的儿子，悄声说：

　　“小宝不哭，小宝乖，姆妈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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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还有一位朋友，在他两岁的时候，他那指腹为婚的父母离异了。姐姐跟了母亲，弟弟跟了父亲。外祖母说：“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做官的爷。”在母亲的默许下，小姐姐以找弟弟玩耍为借口，把弟弟骗出了父亲的家。从此，姐弟俩跟着外祖母一起生活。

　　那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母亲又嫁了人又有了孩子。但母亲每个月拿出她将近一半的工资20元，作为姐姐和弟弟的生活费交给外祖母，一直坚持到姐弟俩成年。为此，母亲被继父、继祖母冷嘲热讽了好多年。遭遇冷暴力的母亲，就是笑的时候，脸上也挂着冷霜。为此，朋友疏远了母亲，他总认为外祖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七十年过去了，朋友的老母亲，糊涂的时候越来越多，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有一天，朋友去探望母亲。九十多岁的老母亲突然对儿子说：

　　“孩子，这辈子，我对不起你！”

　　七十多岁的儿子老泪纵横。

　　三

　　好多好多年前，有个小孩子，一场大病以后变成了驼背。医生说，这个孩子无药可医，母亲就把奄奄一息的孩子抱回了家。冬天，母亲把小棉衣塞进自己的胸膛，焐热了再给孩子穿。夏天，母亲轻摇蒲扇，一整夜清凉着孩子。孩子感冒了呼吸困难，有洁癖的母亲抱着孩子，用嘴巴吸吮孩子的小鼻孔，把浓鼻涕一点一点吸入嘴巴，再吐出来……

　　到了上学的年龄，母亲把残疾的孩子送进学堂。母亲告诉他：“孩子，身体折断了翅膀，但仍要有飞翔的梦想。”

　　母爱创造了奇迹，孩子成年了，成了无锡一所中学的美术老师。如今，这位将近八十岁的残疾教师，依然激情满怀创作歌词：

　　“太久太久的梦幻，太深太深的期盼。太久太久的渴望，太深太深的眷恋。太空中的一步，跨得坚定迈得豪迈……”（歌曲《太空之吻》）

　　“吉日良辰，银河岸边，是我们婚姻的殿堂。吴刚嫦娥，是我们的伴郎伴娘。……啊，宇宙太空将是我们未来的家园，地球不再是人类孤独的村庄。”（歌曲《银河岸边的婚礼》）

　　“我有一包种子，一包宇航员叔叔从太空中带回的种子。它晶莹透亮，它闪闪发光，它神奇珍贵，曾在宇宙遨游飞翔。……把它种在校园里，伴我们一起成长。”（歌曲《宇宙的种子》）

　　母亲早已经去了天堂，但慈母的殷殷教诲，一辈子支撑着他这个老孩子追逐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