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看无锡

从负债两百万到热搜钢琴手

  讲述:李瑞丰

  整理:晚报记者 陈怡迪

  从破产负债200万元到还清债务,从横店群演到与郎朗同台弹琴,从默默无闻到全网100万粉丝……走遍大江南北、经历跌宕起伏后,李瑞丰选择定居在无锡。“有人说我的故事像一部电影”,李瑞丰说,对他自己而言,这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如何在生活的夹缝中,用音乐和坚持为自己凿出一道光的故事。

  以下是李瑞丰的自述。

  “过山车”

  我的前半生,像坐过山车一样。15岁上艺校学音乐,钢琴、舞蹈、唱歌都“沾过边”,但家里的变故让我不得不中断学业。20岁参军,我成了海军后勤兵。退伍后,我被分配到辽河油田当钻井工人,指甲缝永远嵌着洗不净的油砂。

  当时的工作是20天一轮换,休息10天。这10天是我最开心的时光——可以回家做音乐了。为了买电吉他和音响,我拼命干活攒钱,坐车来回8小时去沈阳购置。

  我最终辞去了这个在旁人眼里的“铁饭碗”,决定出去闯荡。2013年,我揣着3000元钱去了北京,跟着战友做文玩生意。那时候蜜蜡、绿松石、红木手串是“风口”,利润高得吓人。第一年,我买了宝马;第二年,我买了房;第三年,我“飘”了,押上全部积蓄炒房,结果三套烂尾楼让我一夜破产,背上200万元债务。

  不甘心的我借钱去唐山养殖海鲜,包了300亩海域。两年后,只抱回一箱子虾当“补偿”。我又去广西卖腰果、芒果干,赚的钱全填了债坑。最绝望时,我躺在出租屋里问自己:“李瑞丰,你到底想要什么?”朋友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你不是不知道,而是忘了。”对啊,我忘了自己曾是那个抱着吉他写歌的少年。

  “被看见”

  2019年,我背着吉他去了横店。当时的群演分三档,没台词的一天90元,有台词的300元,带角色的1500元。

  我演过《宝莲灯2》里地藏菩萨旁边的神兽“谛听”,只有一句台词:“佛祖,他们来了。”练了上千遍,却在拍摄时紧张到声音发抖。为了抢镜头,我紧贴主演擦身而过,却被导演怒吼:“那个群演,你把马头挡住了!”我和一群群演兄弟蹲在路边发誓:“宁可要饭也不打工!”但现实很快打脸——饭都吃不上了,还谈什么梦想?

  2020年初,我注册成了外卖骑手。连电瓶车都买不起的我,花300元租了辆二手的——一辆用胶布缠着车把的旧车,坐垫裂口露出发黑的棉絮。

  第一天跑单,分不清油门和刹车,在巷子里左右车闸猛掐到底,差点把自己甩出去;第三天,感冒发烧却舍不得买药,缩在出租屋写下《这样的生活》:“现实与梦想夹在中间,生存才是关键。”

  第七天,我接到一单医院的外卖。医院大厅角落的钢琴突然闯入了视线,手指触到琴键的瞬间,仿佛回到艺校练琴的时光。我弹了《致爱丽丝》,旁边有人拍下视频发上了网。当晚,手机“炸”了,站长打电话给我,“李瑞丰,你下午是不是弹琴了?”我内心的第一反应是“我订单没超时”,站长说“你火了,别忘了我。”随后我才知道,我上了热搜,成了“弹钢琴的外卖小哥”。

  突如其来的关注让我惶恐,但第八天看到信用卡逾期的消息,就清醒了:“再‘飘’下去,饭都没得吃了!”继续跑单时,我收到《青春环游记》的邀请,和郎朗同台“斗琴”。弹错音时,郎朗笑着说:“他弹得挺快的。”回到酒店,我捧着盒饭哭成泪人,这么多年,终于有人看见我了。

  “一点点”

  上了节目后,我开始拍短视频,但点赞寥寥、粉丝寥寥。一天,妈妈寄来了老家辽宁的酸菜,我边切酸菜边讲自己的故事,还包了酸菜饺子。吃着饺子,想着妈妈的味道,我说:“这酸菜和我一样,经得起腌,熬得住时间。”一场直播,粉丝暴涨。

  现在的我,车里总塞着吉他,手机里存着新歌demo。我想拍一部微电影,讲一个外卖员帮网友戒毒的故事,那也是我的真实经历。主题曲早就写好了,叫《一点点》:“咱就一点点努力,让自己一点点快乐起来”。直播间里,我常对粉丝说:“别叫我网红,我就是个送外卖的。但送外卖的怎么了,咱也能把日子过成诗!”

  用了8年的时间,我终于还完了债。“也有人问我为啥不离开外卖行业?”我总指指胸口的工牌:“这身衣服提醒我从哪儿来的。”你看,这就是坚持的意义。如今,我选择定居无锡,打算开一家“瑞丰面馆”,外卖小哥和环卫工人来吃,5元一碗。我的梦想也很简单,赶紧赚钱,在无锡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把妈妈接来看看江南美景。

  采访李瑞丰的那天,他骑着电瓶车匆匆赶来。当他坐到钢琴前,指尖一触琴键,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

  他的人生比电影更跌宕。“生活可能把你踩到泥里,但只要你手里还攥着梦想,就一定能开出花来。”他说这句话时,眼里闪着光。如今,他定居无锡,依然送着外卖,依然写着歌,还计划开一家“瑞丰面馆”,让更多像他一样奔波的人,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