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9版:二泉月·书苑

如何与悲伤相处

读石黑一雄《远山淡影》

  | 檀雨桐 文 |

  小说一直是我特别偏爱的阅读类型,尽管我现在写的是散文。常听人说大作家不是一蹴而就的,他们也会写下非常幼稚的少作。不过,好的作家和普通人的差异,也许就在于即便是少作,他们一出手也远远高于别人。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吧!

  在我为数不多的阅读生涯中,日裔英籍作家石黑一雄发表的第一部作品《远山淡影》,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它让我看到了一部杰作的诞生,以及一位杰出作家是怎样横空出世的。

  小说以第一人称“我”的视角来讲述。故事的开头讲到景子死了——景子,是“我”(也就是悦子)的女儿。然后开始了倒叙的描写方式,人物带领读者进入回忆的时空。故事发生在日本长崎,悦子家旁新搬来了个邻居,佐知子,她的女儿万里子性格孤僻且举止怪异。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佐知子成为了朋友,与此同时也和她的女儿逐渐熟悉起来。

  当时的日本,人们普遍处于战后的压抑状态,不愿面对战争带来的伤害。佐知子想逃离这个毫无生机又遍布痛苦的地方,可是她的女儿万里子却不愿意。母女俩面对未来的选择出现了分歧,而最终的结果当然是妈妈赢了。

  妈妈带着女儿远渡重洋来到英国生活。遗憾的是万里子并不喜欢异国他乡的生活,她变得叛逆孤独,不再与人交往,而这也导致了最终悲剧的发生,即小说开头景子的自杀。

  作家通过一场游乐场的回忆,为我们揭开了谜底,原来景子就是万里子,悦子就是佐知子。

  人们面对自己的伤口,总是下意识地选择逃避,而记忆的虚构也乘虚而入。

  这部作品之所以能够特别打动我,我认为在于它结构的新颖、语言的细腻、风格的忧伤与克制。对于这样一个讲述战后心理创伤与记忆痛苦的故事,作家没有选择我们所熟悉的抒情套路,而是用极为克制的笔法,仿佛中国古典山水画的皴染技法,着墨不多,随着故事的推进,人的记忆纠缠与苦痛,也渐渐地晕染开来。

  作为读者的我,被这种四两拨千斤的写法所吸引。原来,真正的痛苦,未必是大声哭喊,它也可以是暗夜里的低泣,甚至是沉默不语。这样的痛苦,让人阅读后感到痛彻心扉。

  作为作家的少作,它就像一个人的童年,显示出与众不同的个性与趣味。《远山淡影》通过真假难辨的“一人分饰两角”的叙述,让我看到了一个作家对文学艺术的追求,以及他未来的不可限量。确实如此,前几年石黑一雄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我从中学到了写文章对结构的组织方式,以及对事件细节的描写能力。每个人都有悲伤的记忆,而面对与处理它,也成为我们成长所必须经历的事,这或许是这本书给我的另一个教诲吧。

  《远山淡影》,[英]石黑一雄 著,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定价:3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