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邓诗雨 文 |

　　江南的农舍田埂在初秋依旧潮热得很，得挨到傍晚才有一些凉爽，白日里水稻飒飒得热闹，晚间人来人往又是另一层热闹。这与前些日子在瑞士圣莫里茨那宁静、微凉的清晨截然不同。以前我觉得最美的田园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彼时的圣莫里茨不闻犬声、不闻人声，但见炊烟一缕袅袅而起，周围没有与之相应和的，那一缕孤烟就显得格外笔直，像是拉长了脖子从水雾里钻出来的好奇孩子。那小镇的清晨竟是泡在水雾里的，这时候又忍不住琢磨一下文词，你看汉语多么美丽，“清晨”一个“清”字水漾漾的，慢悠悠地念出来不就是这样露沾屋舍的情景么？

　　时辰尚早，不管是小镇居民还是远方来的游人都不成群，这湖光山色就大大方方地展示着它的纯然憨态。沿湖边步道缓行，水波像是在耳旁浮动，忽然前面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入，循声望去，原来是两只小鸭子正向湖的另一端游去。略远一点有一小片浅滩，一位老者穿着渔夫胶鞋正站在水里，或许是在观察湖中的鱼？走进这片浅滩，光线、树影、山色、天空的巧妙组合，勾勒出了最简明又最复杂的色彩与线条。正中有一道极正的滴翠，通透宁静又摄人心魂，许是心善的阿婆用一生温柔养出的翡翠镯子化在了水里，真的太奇妙了。

　　为了这样的清晨，我愿意再来圣莫里茨附近住上几天。不过不想住在St.Moritz的镇上，那里太过“繁华”又随时有火车带来外界的气息。不如去隔壁的Sils Maria和尼采做一回跨时空的邻居，带上一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每天出门找一处温度、湿度都合适的角落躺下，不管看不看得懂，装模作样翻上两页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放空自己，享受一种纯粹的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