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1版:二泉月·书苑

做无用之事,度素年锦时

  | 简儿 文 |

  我的故乡是水乡,童年的我,经常在小河边游荡和闲逛。折一支芦苇,制成短笛,吹出婉转清丽的曲子。用大头钉弯鱼钩,以苍蝇和蚯蚓为诱饵,鹅毛管做浮子,钓叉条鱼。浮子动了,鱼上钩了,迅速拎起钓竿,只见小河上闪过一道银白色的光,是鱼儿在飞。

  江南的房子,白墙黑瓦,沿河而筑。下雨天,雨水滴答滴答从瓦楞上落下来,洇到白墙上,水墨画一样。青石板的台阶,一半在岸上,一半淹没到小河里。小河边淘米、洗衣的女人,弯腰蹲在台阶上,背影又美丽又贞静。

  枕水而居,这是我最熟悉、亲切的生活。也是我所热爱的生活。这更是一种我一直想要拥有的生活。

  故乡有个湖,名字叫麟湖。每次回故乡,我都会去麟湖边走一走,那里有一片很大的水域。有着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的古典意境。有落日与晚霞的奇景,亦有大雪覆地的苍茫之境。

  春天,水上撒了菱秧,一片青碧可喜。夏天,菱花开了,香远益清。穿蓝印花布的姑娘划着菱桶去采菱——这是画上的风景。

  我家门前,有一大片荷塘——一个安徽人,租了我家的水田种藕。夏天,荷花亭亭,幽香袅袅,宛如人间仙境。而我,亦不知自己是仙境里的人。

  村子的人,仍过着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古朴、诗意的日子。

  早上,绿意濛濛,沁人心脾,一片清新的雾霭笼罩在田舍、瓦屋顶上。湿漉漉的空气,裹挟着泥土的芬芳,你可以听到一株植物在奋力发芽,生长的声音。你也可以倾听一朵花在努力绽放。呼啦啦,呼啦啦,她嘟起小嘴巴,鼓足劲儿,“嘭”一下开了。

  植物是神灵。一株草,一朵花里亦居住着一个宇宙。它们优雅、从容,自在、欢喜。与其在城市的夹缝里艰难求生,不如活成乡野一株自由摇曳的小草。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尽力让五脏六腑的污浊之气排空,思索起来。

  是啊,只要我愿意,便可以归来,投入故乡的怀抱,当一个快乐的乡下人。在江南,这一片诗意的土地上,枕水而居,延续一个千年的梦。

  在城市里奔波、打拼,那种996的生活,并不适合我。川流不息的汽车,熙攘奔跑的人群,令我感到惶恐、不安,并且心生畏惧。

  当我焦虑、烦恼、紧张、不安的时候,只要回到故乡,吹一缕温暖的风,听一声婉转的鸟鸣,焦虑、烦恼、紧张、不安的心情忽然放松下来。一颗心顿觉妥帖、安稳。

  我终于明白了:故乡才是我的桃花源。

  乡下日月长,一日当两日。

  住在乡下的日子,缓慢而闲散,亘古而悠长。

  大自然是最神奇的疗愈师,可以治愈我们内心的顽疾,都市人的焦虑和抑郁。总之,当我回到乡下,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

  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呵,是一粒种子,悄悄从泥土里钻出来,探出小脑袋,好奇地张望着这个世界。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世界,皆为我所熟悉。而我却像初次见到它们一样,内心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喜悦、欢乐。

  我爱每一株树上的果子。

  每一朵花绽放的笑颜。

  每一个黎明和夜晚。

  我爱古老的屋檐,满天的繁星。床前的一片月光,以及月光下的事物。

  我爱那一条终日喧响、唱着欢歌的小河。

  我想让时光慢一点,再慢一点,甚至停驻下脚步。倾听一缕微风,一声鸟鸣,一树一树的花开。

  乡下的蔬菜、瓜果,吃了风霜雨露,有一股子大自然的山野之气。住在乡下的人,与草木居于一起,同饮风霜,共沐雨露,在精神上会更加乐观、豁达、开朗一些。

  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让我们从一草一木,一蔬一食里感悟生活的真谛。尽可能过一种简单、朴素、自在、喜悦的生活。去热爱、拥抱每一个日子。

  好好生活,清简度日。说到底,无论饮食、生活,还是简单朴素为好。简单的食物,朴素的生活,予人的慰藉是最深的。一个人若是把每一个琐碎的日子当成良辰,过得甘之若饴,那么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令他不快乐的。

  一颗心忽然淡泊、通透了,明白了一个人若是可以平平淡淡、快快乐乐地过一生,即是最大的福祉。

  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不过是取悦自己。赏赏花、看看云、喝喝茶、读读书,东游西逛,做无用之事,度素年锦时。

  人生不乐复何如?愿与君同乐,欢喜常在。

  《枕水而居:不如自在过生活》,简儿 著,人民交通出版社2019年12月出版,定价:46.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