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4版:二泉月·文学

喉吻润,破孤闷

  | 陈娟 文 |

  清明前,备干粮,访茶山,问茶讯。朋友介绍,春分前五斤嫩头只做一斤茶,清明前也要四斤嫩头才做一斤茶,茶场白天采摘,晚上开机制作,杀青、冷却、揉捻、理条再手工炒制,最后还要烘焙提香,常常忙个通宵。只因茶事一年之计在于春,早采三天是个宝,晚采三天便成草。清明前的茶芽晶莹细嫩,泉水冲泡,小小茶室内芳香四溢。

  “新冠”疫情中,有专家提示饮茶可以助人抗疫。卢仝写《七碗茶歌》:“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尤其“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对于呼吸道疾患,茶有功用。据说苏东坡偶病,绕西湖一圈,每至一寺院就进去喝一碗茶,一通跑一通喝,病就好了,留下“何须魏帝一丸药,且尽卢仝七碗茶”的名句。“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可见茶可托意可忘忧。更有四五千年前“神农氏尝百草,一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茶,使人清心、沉静、安详。疫中家人都在岗位坚守,独处寒室,除了手机刷屏关注信息,一边深蹲、瑜伽、八段锦地坚持锻炼,一边就在大茶桌、小茶几、圆茶池边读书盘桓,绿茶、红茶、普洱茶、姜茶、花茶、煮奶茶,润喉排毒养精神。

  茶,始于中华,最早产于蜀地,秦人取蜀后逐渐移植到全国各地,到西汉见诸史册,三国时代普遍,至唐代盛行,陆羽撰《茶经》,“夫茶之著书,自羽始,其用于世,亦自羽始,羽诚有功于茶者”。中华大地,地大物博,各地都有特产名茶,让这些地方在人们的心中也浸染了茶香,四川的沱茶,成都的峨眉茶,福建的武夷茶,云南的普洱茶,安徽的黄山毛峰、六安瓜片,浙江的龙井,湖南的君山茶,陕西的青茶,藏人的酥油茶,新疆、蒙古人的奶茶,江南碧螺春,宜兴唐贡茶……茶各有各的讲究、做法和好处。

  吃茶讲究水、茶、器、火,有“虎丘茶配惠山泉,龙井茶配虎跑泉”之说,又有宜兴的砂壶、景德镇的瓷器相佐,让茶事益发牵东挂西。禅茶一味,“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茶又是历代文人墨客的至爱,有“琴棋书画诗酒茶”,也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各家各户带着父母骨肉亲情的家茶,让人想起《红楼梦》中王熙凤有“吃了我们家的茶,就是我们家的人”那热乎乎的茶礼民俗。茶是国人的礼、仪、心、情。

  国饮风尚与佛教在唐代一同传入日本,日本茶道独树一帜,透着汉唐文化的渊源。日本茶道的第一道工序是备茶具。茶具分别象征金木水火土五行,撮起研茶的小铜勺是金,舀水的小桶是木,水分两罐,热水和冷水含有阴阳之义,煮水的炭火是火,陶制的茶盅是土。其中茶具的三遍拂拭,一尘不染,体现日本“和、敬、清、寂”茶道四规,颇有接近宗教的味道。据说日本早期建造的茶室体现的是“高尚的贫穷”,表现的是自然的原初意味,室门高不过三尺,入门须屈膝躬身爬进去,为的是培养人谦恭的美德,室内几近空室,单纯、洁净、朴实,不俗不艳,可避纷扰、庇灵魂。所谓茶道,就是要让爱茶之人的灵魂清净,肌骨轻灵。

  有人比喻茶,柴门进得,侯门入得,能绚烂,安平淡。陆游有“汲泉闲品故园茶”的情怀,苏东坡有“从来佳茗似佳人”的浪漫,郑板桥有“晨起无事,扫地焚香,烹茶洗砚”的平淡。月夕花时,良朋相晤,风雨之夜,故友重逢,更少不了一壶茶情茶义。

  家乡父母留下的小茶园,属于较晚发芽的唐贡茶,阳光下紫笋尚如米粒,颗颗都是父母双亲留在人间的爱。采茶制茶将是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小弟最忙碌也是最开心的事情,茶在我家,是对父母永远的怀念,对亲人无限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