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2版:二泉月·书苑

有滋有味的时光

读毕亮《饮茶看花就是生活》

  | 张家鸿 文 |

  我喜读有静气的文字,毕亮即在此列。行文不急、不赶,从容淡定,有闲趣、闲情。毕亮的书写,是筛选的过程,把杂质、异质之物悄然除去,呈现出日常琐碎中的美好。书分“故人寄茶”“明月味道”与“草木有心”“乡食记闻”四辑,哪一样是寻常人等享用不到的呢?只要心有所愿,美好即可如影随形、体贴入心。

  乡间,大地上长出的叶、开出的花、结出的果有许多许多。只是,现在有多少人乐于费心打量?不用说,毕亮是其中之一。他在记忆里打量故乡安徽桐城,在现实中打量他目前生活的昭苏高原,在记忆与现实的交替中打量自我。

  阅读毕亮,是澄净心灵、回复自我之旅。把日子过得舒缓、悠然,非他特意的追求,只是唯有如此这般才合乎己心的节奏与韵律。不习惯读图,他只喜欢读文。走四方时,他跟着牧民走,走过一段又一段奇妙的旅程。他的不特意,在读者来讲,却是意味深长之举。

  生活中除却饮茶看花,毕亮还热爱品书。隐藏在饮茶看花字后的品书,同样是着急不得的。品多亦可,品少也行。因此之故,飘散在书中的是不绝如缕的书香。或浓或淡,或多或少,皆各有其宜。

  窗外有雨,窗内有茶的时候,读汪曾祺的《旧人旧事》,因为汪先生的文章有水意,尤其适合此情此境。读《茶经》,时读时不读、断断续续就好。在伊犁的酷暑中,吃西瓜可散热,读书可消暑,二者可谓殊途同归。在新疆,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去吃一盘拌面,正如必定要逛书店、买书一样。品书与日常俗事,在毕亮的日子里,常常贴合得自如、随意、恰切。

  在毕亮眼里,书是特殊之物,否则不会令他痴迷若此。然而于他的生活中,品书又是生活的一种寻常。新疆虽远,却因了定居于此,让毕亮与其素来喜爱的汪曾祺先生多了一层缘分。在葡萄园里、葡萄架下读汪曾祺关于伊犁的画作与题记,是别有风味的。《葡萄》一文从汪曾祺的文到汪曾祺的画,再回到汪曾祺的文,其喜吃葡萄与喜读汪文可谓亲密无间。闲逛杏园,走了一圈之后,于树下的僻静角落席地而坐,读起孙犁的《秀露集》,其装帧的素雅、干净,颇合置身之境。随意翻至哪一页,皆有独特的滋味。

  饮茶看花乃稀松寻常事,现代人却多不易得,不愿得,不想得。皆因心中有更为重要之事,整日四处奔波、风尘仆仆。其实,偶尔放缓脚步驻留,可成一种幸运。把强大的功利心掰开,开一小缝隙,把饮茶看花的惬意,安放其中,是毕亮日常所为,也是他婉转道出的提醒。这与他身处西北的偏远之地无关,只与心境有关。

  当然,客居他乡时,想念故乡是难免的,毕亮也不例外。养鸽子的父亲、大沙塘里的菱角、带在身边时常品尝的桐城小花、母亲做好的曾被带去学校的腌豇豆、母亲寄来的满满一瓶花椒,都在勾起他的乡思。与别人的乡思不同的是,毕亮没有欲归归不得、想留留不住的焦灼与不安。故乡的存在是命定的,它是毕亮的精神后方,其给予的养料让他在西北的日日夜夜里过得悠然、笃定。与此同时,新疆的广袤天地,时不时地给他带来的惊喜,足以令他乐不思乡。从他的文字里,我可以明显察觉,他已然把异乡视为第二故乡。见异乡之物,令他常常念起家乡。对比是免不了的。然而,话说回来,幸而有这些与家乡相近相似之物的存在,才可使他得着心灵的慰安。最令他动情的莫过于油菜花。七月里,行走在昭苏大草原,不难遇见一片或大或小的金黄。“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如同相识多年的故人,它们就这样无声地、轻轻巧巧地铺展在我的面前。它们的甜美,没有长江的水腥味道,却带给我最熟悉的故乡的气息。”

  有的时候,品书是生活的补充与延续。品书就是寻找,在和书卷朝夕相处中寻找故乡的影子。朱淑贞的诗句、废名的小说、陈从周的散文,都是探寻的路径。若无书香陪伴,毕亮的乡愁想必不会是这番模样的吧。

  《饮茶看花就是生活》,毕亮 著,化学工业出版社2020年5月出版,定价:49.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