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偶患感冒,时有咳嗽,于是买了两块手帕交替使用。朋友笑我:“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用这玩意?”我笑笑:“我喜欢用手帕。”
记得刚上幼儿园时,所有小朋友都用别针在胸前别着一块手帕。大些的时候就放在口袋里了,小朋友每每掏出来互相比较谁的图案好看,为此没有少让爸爸妈妈给我买新手帕,甚至故意把旧手帕丢掉。那时,班主任老师也有一块蓝底白花的手帕。当我们玩耍得满头大汗时,她用手帕替我们擦汗;当我们哭闹时,她用手帕给我们拭去委屈的泪水。一次作文课,老师讲解了习作要点后,便叫学生上台说素材。我最怕作文了,可老师偏偏叫到了我。我站在讲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教室里静极了,同学们都盯着我,我的脸上沁出了汗珠。老师走近我,拿出那块蓝花手帕,替我抹去脸上的汗水:“别紧张,慢慢想,你一定能行的!”一股清香涌入脑际,我似乎清醒了许多,慢慢地说了许多话,从此我喜欢上了写作。
在那个年代,手帕的用处很多:擤鼻涕;出鼻血时擦鼻血;胳膊或膝盖擦破时包扎伤口;哭时擦眼泪或咬住手帕抑制哭泣;头痛发烧时,可以放一块浸冷的湿手帕在前额上;在手帕四角打结可以罩在头上,抵挡曝晒或淋雨;火车启动离站时,可以挥舞着告别亲友……
自古以来,手帕是国人特别是女性不可离身的重要饰物,可以表达许多内容丰富的形体语言。人们用手帕传递感情、寄语相思。《红楼梦》里讲宝玉被老子笞打之后仍不忘让晴雯送两条旧帕子给黛玉宽慰她心事,林妹妹也顾不得避嫌在帕上题诗:“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尺幅鲛绡劳解赠,叫人焉得不伤悲。”后来宝玉被骗成婚,黛玉梦断魂归之际,这两块丝帕也和诗稿被焚。尺幅旧帕,成了一段千古绝唱。在一些古代戏曲中,手帕往往成为抒怀传情之物。一个姑娘钟情一个男子,她多半不会直言“我爱你”“我要嫁给你”,而是赠给对方一块绣满她秘密心事和美丽愿望的手帕。手帕的料质多半是棉布和丝绸,合在一起传递着朴素、温婉、天长地久的感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使用手帕的人越来越少,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柔软纸巾成了人们的宠儿。每当别人优雅地拿出各种香味的纸巾擦拭时,我却很“另类”地掏出我的手帕,而没有一点落伍的尴尬。
其实在纸巾风行一时的欧美和日本,为节约资源,保护环境,人们也纷纷回归使用手帕。留住手帕,就是留住绿色;留住手帕,就是留住春天;留住手帕,就是留住动物的乐园;留住手帕,就是留住我们共同的家园。
时下流行“与时俱进”,犹如电话和电子邮件代替了书信一样,在手帕即将被各种精美考究的纸巾挤出生活舞台成为历史陈迹的今天,我仍然对手帕情有独钟,身上总是备着一块崭新的手帕,为小辈们抹去阴云、擦出笑容。(吴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