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怀忠 文 |
脱下军装的日子一晃10年过去了。10年来,我已记不清多少次梦回警营,逝去的部队时光,不只有美好的回忆,还有我沸腾的青春,明亮的远方……
1990年3月,我应征入伍来到无锡。就是从那天起,我人生中长达21年火一样的岁月开始被点燃。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是刻骨铭心的。那时的新兵训练科目很多,也异常严苛。初学倒功,每一个动作落地瞬间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每一个连贯的战术动作做下来,不只是精疲力竭,还有肘部、胯部都留下青一块紫一块的印痕。即便这样的艰苦训练,也从没让我叫过一声苦累,而让我“惊魂”的还是防不胜防晚上的紧急集合训练。紧急集合训练,既是强化新兵平时应急战备观念,但也是带兵班长为树立个人威信而屡试不爽的一个“有效手段”。尽管为了应付随时可能组织的夜间紧急集合,有时睡觉时被子不敢放,衣服不敢脱,即便如此,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记得有一次,队里组织摔擒技术会操,我们班成绩垫底,要强的班长气不打一处来,当天晚上接连搞了三次紧急集合,以此惩罚我们。两次紧急集合后,本以为可以安然入睡了,可没想到刚放下被子,朦朦胧胧进入睡眠状态,紧急而短促的哨声再次想起,黑夜里,我惊慌失措摸索着穿衣服、打背包、塞鞋子……前两次紧急集合只是打个背包,列队检查一下随身装备,而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班长竟然让我们背着背包跑出了营区。我估算着大概才跑了300米远,就明显感到起初应付打的背包已经有点松散,随着继续跑步时身体的颠簸,背包很快就完全散了。夜色里,我没有声张,也没有向班长打报告退下,而是抱着被子咬着牙拼了命地跟着队伍向前跑……那天下着小雨,尽管已经是三月了,但山脚下的夜晚,仍然能感受到明显的寒意。在回到营区结束讲评时班长没有批评我,只是走到我面前,拉了拉我已经拖在地上湿漉漉的被角,用手指轻轻点了我脑门。那晚,躺在床上裹着班长送我的毛毯,摸着身旁潮湿的被角,躲在被窝里,我到部队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偷偷地哭了……
我是学医出身,但骨子里一直有种不安分的情绪在游动,于是,在做了三年军医后,我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改行。没有基层带兵经历,部队领导建议我到基础条件好的中队任职,但好强的我却最终选择了当时“位置最偏、条件最差、人心最散”的一个单位。之后工作的3年,对于我来说,每一天都是挑战都是磨砺。我没有种过地,营区周围有近30亩生产地,每年初夏,每天清晨不到5点,我会带着战士们下地插秧、拔草,又会在初秋的每一个烈日下,和战士一起收割稻子,许多战士因劳累躺在田埂上酣然入梦的场景至今我都无法忘记。常常我会在一些特殊节点,领着战士们走进中队有着100多头猪的养猪场,看勤劳的饲养员为小猪接生甚至为小猪做人工呼吸。也记不清有多少次,我和战士们一起打着背包扛着枪,在落日余晖下,互相打气鼓励,跑下了一个又一个五公里、十公里……最让我难忘的,为了迎接省武警总队全员军事考核,我在木马三练习科目训练中接连败下阵来。根据规定,作为中队指导员,我如果这一科目考核不过关,将对中队冲刺“标兵中队”荣誉带来很大影响。我不能因为自己而拖累集体。面对1.4米长的纵向木马,飞越腾空的身体在恐惧中一次次跌落、摔倒,又一次次爬起,腹部被木马端撞破流血……终于,在考核时一跃飞过。全队官兵为我鼓掌喝彩的瞬间,我竟有了收获一座城池的荣光。
逝去的军旅岁月,每一页都是拼搏的印记,每一张都记载着丈夫报国的力量。2008年5月12号,四川汶川大地震。那天,我正在天津参加部队中级干部培训学习,军人的使命感,让我连夜写好请愿书,并叩响了系政委的房门。受地域和身份的限制,尽管最终没能实现一线救援的愿望,但我第一时间又率先在全院师生中发起捐款倡议。我记得,那天的午后阳光正烈,全院近1300名预提师团职干部学员整齐列队举行捐款仪式,我作为唯一一名学员代表,表达我们与汶川同在的决心。我知道,那一次穿着军装以军人名义站在发言席,一定是我这辈子最有力量的表达:有军人在,会护岁月安好、山河无恙!
已经逝去的21年军旅生涯,点点滴滴早已融入血液,成了我生命的一个符号。这个符号,无论走到哪里,年岁几何,对于我,都是一串火,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