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明珍 文 |

　　“来，把口罩拉下来，让我看到你的脸。”

　　轻轻地，口罩小心地被移下，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出现在我手机屏幕上，她们的身后，蓝白相间的栅栏上，各色的藤蔓月季和蔷薇次第开放：粉如霞，红胜火，黄赛金……或昂首，或偏头，或含羞；单瓣的，重瓣的，一朵朵，一簇簇，一丛丛，一排排，在阳光下笑，在春风中舞……

　　从食堂过来，路过一（6）班，“姚老师好”，突如其来的问候声让我愣了一下，戴着口罩的学生依次领着饭——单人独桌——摘下口罩，开始用餐，这是我班的学生吗？（疫情期间，一半的学生在本班用餐，另一半的学生到学生没来的教室用餐）

　　每天上课，看到学生的脸全被口罩遮住了大部分，记住他们——把名字和人对应起来——只能先凭座位和身形，女孩子还可以靠发型。我很想看看他们的真面目，但一直没机会。

　　突然想起学校的花墙，那是几名年轻的音乐老师买来植株种下，施肥，修剪，架藤——摆造型，每年的春季，这花墙自然成了网红——这几天，同事们常晒朋友圈。

　　看着那斑斓的图片，眼前常常浮现这样的画面：操场边，木芙蓉花墙生气勃勃，一群孩子在花下欣赏着，赞叹着，时不时来一次你追我跑；绿茵场上踢足球的两队互不相让，不时传来喝彩声；跑道上有赛跑的，偶有“加油”声滑过耳边；篮球场上，追逐争抢，大汗淋漓；旁边空地上，抖空竹的，打陀螺的，跳长绳的……轻悄悄的说话声，银铃样的笑声，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就那样热辣辣地长时间回荡在校园上空……

　　可是现在，校园安静极了，就是课间，学生们上厕所互相之间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体育课时，每个人活动的范围都有规定……只有在吃饭时或者一个人时才可以解下口罩。师生们铆足了劲，想把耽误的课程抢回来，虽然上过网课，但效果肯定不如真实的课堂。偌大的校园，常常是空荡荡的，人，都在教室，在办公室，如饥似渴，争分夺秒，老师讲课的声音，学生回答的声音依然响亮，口罩是挡不住的。

　　朋友圈里的这堵花墙，花依然灿烂，却少了笑颜的点缀。

　　看着他们饭盆里的饭渐渐浅下去，我招呼他们：“吃好饭进教室前顺路来花墙边，我帮你们拍照！”

　　我刚走到，几个女孩子，雀跃着，手举着卷着的桌布（吃饭时垫在桌上），依次前来。她们一个接着一个，有序地站到花下，有的拘谨地不知怎么摆造型，有的对着我咧嘴一笑，有的比画着剪刀手……她是悄悄翻好本子便于我批改的羽吗？她是勤劳能干的娜？她是有独立见解的玲？小才女涵语的脸原来圆嘟嘟的，文静乖巧的烨眼睛都眯成了缝……

　　看着她们摘下口罩的全脸，忽然觉得那层层叠叠的花儿们笑了，笑出了天籁般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