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2版:二泉月·书苑

一缕心香慰往年

——读玉兰儿《有情月色》

  | 布 谷 文 |

  一

  朋友有多种,我们是书友的那种,前些天在一起谈天,谈得最多的是玉兰的新书《有情月色》,书是共同的媒介,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那天,玉兰在一旁煮方先生的“稽山瑞草”,汤色醇绵,书茶一味。

  熟悉以后,习惯把“儿”字省掉了,“玉兰”似乎更顺口一些,好像朋友间打招呼,无意中会把姓氏省掉一样。文字就不能这样了,熟悉的文字,阅读显得更为重要,不但不能省去,还应该把阅读的视线,深入到文字的背面,以体现阅读的诚恳,对书友的诚恳,文字的背面,则往往闪烁着作者的机锋因缘。

  二

  愉悦轻快的阅读并非能够带来更多的思考,而容易流于一种浅显、甜熟的享受,这样的享受容易在阅读之中迷失自我。书写也一样,既要沉浸于经典之中,又潜行于阅读以远,挣脱过于依赖的自我束缚,书写似乎才是有意义的。《有情月色》中的文字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种阅读与书写的新样本。

  《山静·日长》,写的是萧白,在萧白故乡大兼溪,有清冽的溪水,还有起伏逶迤的群山,无论山和水,那么辽阔、空寂,是连绵的空山,源自于内心深处的感受,而“他的空山是见人的”。笔锋一转,“最难耐的寂寞是人声最噪喧的地方……只有和山水共存时,寂寞是一种享受、一种境界”。包袱揭开,笔触又回到了萧白先生的《山鸟集》中,其中的“文字肌理”丰富了对山对水以及精神生活的情怀。

  在《拾梅酿春:读陈汉波先生新著〈化梅〉》一文中,作者把更多的笔墨化在了《化梅》以外,《化梅》以外的陈汉波先生“都是线条”,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线条是思想的行止方向与脉络,并包含了“风动岸草”的气度,具有饱满的精神属性,通向远方并无止境,“老师是用金石气,扬草木心”,表述的是弟子对老师的默契,点出了《化梅》的灵魂,其中的“线条”,也给了弟子艺术活动包括阅读与书写更深的启迪与滋养……

  在这样的文本中,阅读与书写并非是从属关系,是一种彼此信任、诚恳以待的平等关系,而引经据典,则是为了让读者绕过边缘地带,直接抵达核心区域以及彼岸胜地,使阅读变得更加丰腴并具有人文意味。

  三

  玉兰选择安妮宝贝的一句话作为“题记”,放在了《我读〈春宴〉》篇首,充满了书写者的机锋:“人若不选择在集体中花好月圆,便显得形迹可疑。我看到他们在文字中逐个消失于暗夜,心想结局必然。”我没有读过《春宴》,在读了玉兰的《我读〈春宴〉》后,发现自己像是一个探子,有点“形迹可疑”,当读到:“‘我’与信得间的肉体攀附,出离伦理与世俗,我断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场景。”竟显得有些得意,并沾沾自喜,觉得经验主义有时还是靠得住的。《春宴》的一条尾巴,使玉兰感受到了“一出无法言表的悲哀”。决绝的气概,看到了文字的锋刃与侠义。

  经验来自于多年前曾经读过玉兰的一篇文字,这篇文字收在《有情月色》中,题目是《一枝兰叶春来赏》,当年,在这篇文字中读出了一种“带刀走江湖”的侠义气概,有这样一桩耿耿于怀的事,为的是胡兰成墓碑上竟雕刻了“幽兰”两字:“因张爱玲的关系,对胡兰成有一种本能的反感和唾弃,不晓得谁给他立了这样一块碑,他从哪个层面看都不配用此两字吧?这真让我耿耿于怀。”玉兰在收入《有情月色》时,将这一段删去了,对照以后,觉得在意料之中,那是作者机敏之处,机锋暗敛,在文字中留出更多的空间,让读者去思考,气概不但不减反而更具张力,或许出于“不屑”,或许是为了有朝一日出其不意一剑封喉。

  那是个有点奢侈的念头。

  那个念头后来出现在了无锡古运河之滨的那条老街上,已是月落西山,“于焉浮杯”,笔锋是这样过去的:“我倒希望自己能和《新龙门客栈》的金镶玉一样能大碗喝酒,飞剑走刀。可惜平时滴酒不沾,只能罢了。”其实,刀剑划过,破绽是免不了的:“……在几箱啤酒的作用下,大家纷纷朗诵诗歌,在嘈杂的酒吧里,没有任何配乐,只有我们不再矜持而微醺的笑容,我鬼使神差地用英语朗诵了《越人歌》……”玉兰虚晃一枪,把破绽留给了自己。

  《有情月色》里的文字,或多或少蕴含着这样一种侠的气概,其实,这是一种正义、正能量的人文体现,柔情衷肠……“狂风大雪算得了什么?我自向天笑的英雄气概跃然纸上”。虽然是写在《拾梅酿春》一文中,可以说是玉兰的自我写照。这样一个骨子里有侠气的作者,写出这样的文字应该是水到渠成、意料之中的,女子带刀走江湖则可以更为悠远……

  本书开端,陈汉波先生的序言写得到位,序的最后有诗一首:“笑是前身曾有约,书边不在在兰边。文章若用更何用?一缕心香慰往年。”诗意地点化了《有情月色》以及阅读与书写的因缘际会,似水流年,书剑和鸣……

  《有情月色》,玉兰儿 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0年7月出版,定价:42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