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敏华 文 |
总有一些地方我到不了,总有一些事物我看不见,但这些地方和事物,因为诗歌,我能感觉到它们活生生的存在:就在我附近,甚至在我身上。
我对形而下的地理和事物,都存有深切的敬畏——对于我到达的地方和看见的事物,我努力让它们成为我“个人存在”的一个个坐标,即使在未来重读它们,仍然能领受到过往时光曾带给我的温情和质感,我一直觉得写诗是诗人“内心梦想”的一种抵达。
诗歌是诗人的另一种身世。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充满着复杂而又难以释怀的情感。诗歌展现出人类隐秘的欲望和最微妙的情感:焦虑、惊恐、悲苦、庆幸、慰藉、温暖等等。在我看来,万物都是我的情感之源,我想做的,就是如何撕开眼前的迷障,找到激活我内心世界的语言,让诗歌蕴涵深情和智慧,让诗意在心灵的徘徊中“生长”。尽管人生经历了太多的困境和磨难,但对一个诗人来说,也许是一种命运的恩赐。
诗歌让诗人守住内心的本真。
我所有的努力,就是以自己的方式去寻找“活着”的理由,而诗歌写作成为这种方式的一种可能:做一个对文字有理想的人,让文字和文字之间产生爱,并坦然接受这种爱对我的剥夺和赐予——爱支撑着诗人元气充沛的精神世界,维系着诗人内心恒定的信仰维度。
在我看来,诗人应当具有安静、笨拙、诚实、坚韧的性格,需要有一颗仁慈之心来守护心中还残存的一点梦想,向世界传递出爱和悲悯。
这是诗人对自身处境的一种省察。
人到中年,宿命感带给我更加强烈的生存焦虑:“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在做什么?”但我坚信,每个生命都不是无缘无故地来到这个尘世。
命有所属,心有所归,诗歌是我的立命之本。
在我看来,诗歌是对命运的一种感知,是对生存的一种宽恕,是对某次抗争的一种承担。
诗歌是一种光,即使微弱也能让我看到人类生存图景的某种变异,看到荒诞世界的某些真相。诗人不得不在诗歌中去面对分裂、冲突的精神镜像和怪诞、非理性的人生体验,并在这种“面对”中保持“缄默”。
诗歌让我融入这个时代,又让我干净地抽身而去。
《沉香荡》,张敏华 著,上海文艺出版社2020年4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