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虹 全 文 |
念高中的时候,我迷上了作家冰心的书。但彼时所能找到的冰心著作,只有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少数几本选集,如《冰心小说散文选集》《樱花赞》《再寄小读者》。我读书的城北中学,是一所老校,图书馆藏书丰富。一次下乡劳动,我被留在学校帮助整理图书馆,发现里面还有一间上了锁的书库,藏着的都是新中国成立前出版的老书,可惜尘埋网封,从未开放。那天,负责图书馆的程永霞老师破例为我打开书库的门锁,我找到了新中国成立前冰心出版的不少著作,如《往事》《闲情》《冬儿姑娘》《关于女人》等等,欢欣感激之情至今铭记。也许正是从那时候起,我有了一种习惯,凡是喜欢的作家,一定要尽可能找到他所有的作品来品读。
并非是说读书非要全面不可。我只是觉得,滴水固然可以映日,但是一滴水毕竟太有局限,惟有在众多的比较之中,才能发现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因此,每当我看到一位作家在他的不同作品中重复甚至雷同的地方,总会非常开心,并常常从这些地方学到东西。为什么呢?因为这样不经意的反复,正是一位作家心里最难忘或最渴望书写的东西,或者是最得意的表达习惯,是情不自禁的反复吟唱,流露出的是他们情感和思想深处最真实的一些东西,如同一支乐曲总会有动人的旋律在往返流淌。因而,这些重复的地方恰恰是读书时最值得细读之处。
中学时候,我还迷过屠格涅夫,曾将他的几部长篇小说找来,不管读没读懂,一股脑读完。我还迷过中国的儿童文学作家任大霖,也曾找过和买过他出版的全部作品。这种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我顽固地认为,读书和交友一样,好的朋友,不可以只是匆匆一晤,而是需要长期亲密的接触,要多了解他的方方面面,方才能知己知彼,方才能够走进他的生活和内心。相交日久,自然了如指掌;潜移默化,方可真正受益。
年龄老了,对坊间热炒的一些新书就常常怀有警惕,情不自禁地喜欢读一些老书。其中很爱杜甫和陆游,便找到这样几套书,一是常熟虞山人钱仲联校注的陆游《剑南诗稿》(上海古籍出版社),一是清代学者无锡厚桥人浦起龙点注的《读杜心解》(中华书局出版社),一是明末清初著名学者宁波人仇兆鳌注的《杜诗详注》(中华书局出版社)。目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希望尽可能多地知道杜甫和陆游,从中学到东西,获取相交弥深的那种会心的发现。有的时候,如能捕捉到他们习惯性的缺点或漏洞,还会如同小孩子发现大人的一点短儿,一种恶作剧般的快感油然而生,这也算是读书一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