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锦艺 文 |
翻开这本书的时候,总觉得它或许是被太阳亲吻过了,书页中竟有一丝丝暖意。这份暖意钻过指缝,抵达人心,悄悄之间就抚平了那些生活的毛毛躁躁。
心中些许窃喜的是,《在每一座城市短暂驻留》这本书将告别短暂,在我所在的这座城市永远驻留下来,从我的书桌到我的枕边,没有一刻空隙,那些短暂也就此只留在了书中。
对于本书作者安石榴而言,驻留并非浮光掠影的路过、观光,而是切入时间与生命的生活、工作或者盲目、自由的居住。无论是书中的深圳私人地图,或是宋庄生活日记,或是桂林一年,那些点点滴滴,那些若明若暗,都成了流逝时光中的堆积。
深圳是什么地方?我从未去过,脑海中的印象好像那是一只总被加快推着走的挂钟,怎么赶也赶不上的急促,这座城市远远地就有一些陌生感将人疏离开来。带着一丝敬畏走进安石榴的深圳私人地图,倒是有不少意外之喜,甚至很快地将我与深圳的距离感抽离掉,让人暗暗向往他的地图。
“我曾经是深圳这座城市每一个明亮和阴暗之处的游走者,一个身体和灵魂都在不断搬迁和奔突的人。”对于习惯安稳的人,怕是很难接受“不断搬迁”的生活,而安石榴却是热衷于此,他把“搬迁”认为是在冲动与激情中消解迷茫慌张的手段,在搬迁之中,不断认清了自我,在无奈、机遇与觉悟之中最终寻求生命的安定。像是把生命布成了一盘棋,在一来一往的落子之中,迷茫又清醒地摇摆着。不停地到达又不停地面对未知,这的确是一件听起来很“酷”的事情,让正在青春中奔走着的我,也想挥洒这样的热情。安石榴的大片青春年华,就是在深圳这片土地上一边行走一边挥霍,从工厂文员到小摊贩,从“关外”到“关内”,安石榴从淘金梦中醒转,拾起荒废的纸笔和情怀,啃下一本本书,写下一首首诗,用青春热血的灵魂敲击着深圳那些寂静漆黑的街道,在酒醉梦醒中碰撞出灵感与火花。
“无论去到什么地方,都要像主人一样活着。”安石榴真的践行了他所说过的这句话。在宋庄生活日记那一辑,他像是个归隐的诗人,过着属于他自己的平凡小日子。“我从未像这一年如此无所事事却又充分细致地观照生活和心灵,并且那么热衷于留意身边的声响”。在种菜养花的日子里等风停等雨来,满足于平淡的当下,正是应了那句“房子是租来的,而生活不是”。安石榴在宋庄租下了一个旧式农家院落,院落的荒芜衰败中满是时间的伤痕,而他却不为破败所忧愁,不为寂静漆黑所孤独,颇有一些独乐乐之感。他说他没有为自己的初来乍到感到迷茫空虚,在他内心盘踞着的渴望与梦想将他与北京、与宋庄紧紧地牵连在一块儿。从他在宋庄安顿下的那一夜,他就已经不是个匆匆过客了。他自然而然地嵌入了,缓慢而沉浸,风景很美,却也耽误不了他的视线,他在生活的点滴中游刃有余,不加修饰地快乐着。
作者的桂林一年其实可以说是莲花塘一年。一个拥有着如此诗情画意名字的村庄——莲花塘村,承载了他的疮痍灰暗,而他也见证了莲花塘村的破败消亡。安石榴说他从未发觉自己拥有过一个城市,却一直拥有两个村庄。一个是生养他的石榴村,另一个便是这莲花塘村。一个是无法抹去的清晰的过往,一个是暧昧介入的模糊的未来。他的心究竟是怎样的波折,至今仍然让人好奇。
他决意要在莲花塘度过一段心无旁骛的日子,以每日的亲历见证这个村庄最后的时光。如今的我们,又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的勇气,抛下生活的细琐,只为寻一段无所事事的生活,只怕是连想一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而安石榴所说的无所事事,在我看来,并非真如他所说这般。他长时间地行走在田野中,在空荡和富有的时光里看日升日落,四季变化。深感于自己的精神贫乏,他大量地阅读,偶尔也习字写作。他说从人内心泛起的孤独最难治愈,而我看来,在他莲花塘村的一年中,他的孤独已被日常覆盖,只剩下悠然平静。
在每一座城市短暂驻留,把每一个异乡都过成故乡。这样马不停蹄的搬迁究竟能带给我们什么呢?或许是一次次推倒重来的生活,或许是一次次重新思考的机会,又或许是,在反复的折腾之中,找寻真实明确的自我。或许还有很多或许,生活就是如此,像万花筒一般的多样变化,而如何变化的选择权,都在我们自己手中。
《在每一座城市短暂驻留》,安石榴 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年6月出版,定价:6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