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1版:二泉月·书苑

自由与孤独的旅途

读《漫游者的边境》

  | 梁帅 文 |

  关于旅行,我特别羡慕那些说走就走的人,但也比较讨厌简单而浮夸的炫耀,我还是觉得旅行是个人的内心体验,这甚至与你行走多远的距离没有直接关系。

  葛芳的散文集《漫游者的边境》就是这样读起来没有距离感的书,即使她文章提到的很多地方我都没有去过。实际上无论是南极之远,还是家门口的太湖之滨,无论是繁华都市的街头那些快闪般变化的高鼻梁蓝眼睛,抑或乡下的一条老街以及和老街特别搭调的老者的皱纹和微笑,她的眼中所见,心中所感,都在不同层面构筑起了旅行的意义。

  活着就要有活着的方式;旅行就要有旅行的意义。

  身体和心灵走在路上,说起来浪漫无比,实际上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们可以离开生活的土地,到一个语言文化和建筑物都陌生的环境,但心灵如果还在原地,这和没有出去走过没有本质差别。

  她高跟鞋踩在一条叫自由大街的地方。里斯本,恍惚了一下,如果不是对大诗人佩索阿和小说家萨拉马戈略有了解,这个地方在我的印象中存在感真的很低。

  为什么是自由大街?也许是一种巧合,“自由”二字在这部散文集中是一个出现频率很高的词语,而且往往出现在那些指向自我内心的叙事语句中。

  她的自由,不仅仅是脚步上的自由,更是心灵上的自由,也是文化意义上的自由。

  “你是一个自由的人,去吧,认识你的初心。”

  “她对自己说,世界很大,尽情去感知吧,让心灵的疆域变得更加宽厚和丰满。”

  “走出家门,开始远行,我已经把自己心中柔软的部分交给了无常的未来。”

  无常的未来,旅途中可以遇到的事情往往难以预料,这也是旅行的一种魅力,它让人反复地去探索那些未知。

  “人生扑朔迷离、跌宕起伏,一路跌跌撞撞走下来,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从一个安分守己的教师,到后来开始了无拘无束的体制外生活。在写作和生活上她还是进行了调剂,把握着平衡。旅行在孤独中变得新鲜有趣,孤独在旅行中升华成一份昂贵的享受。

  飘满了咖啡味道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黄昏,没有手机信号的大洋漂流,耀眼的冰川,蓝得醉人的天空;在乌斯怀亚观看世界上最美的落日……种种异样美妙的风景带来莫名惊喜,当然也有令人不愉快的人或事,比如在布拉格遇到的无良出租车司机、萨拉热窝肮脏的厕所管理员,实际上世界上没有净土,有人的地方就会藏污纳垢。写作是孤独者的修行,她有一个更大的世界,在内心里孤独生长。

  我的信仰是什么?可能最后归纳成“写作”两字。葛芳如是说。

  “旅行?活着就是旅行。我从一天去到另一天,一如从一个车站去到另一个车站,乘坐我身体或命运的火车,将头探出窗户,看街道,看广场,看人们的脸和姿态,这些总是相同,又总是不同,如同风景。”

  我要再次重温一下佩索阿的这句话,他对旅行的言说,既具象又抽象,让理性思考有了生活的温度。

  葛芳是一个把写作当作生活方式的人。

  《白色之城》是葛芳新近出版的一部小说集,和《漫游者的边境》散文集互相参阅也颇有趣味,《白色之城》里的几篇小说,同样涉及到世界旅行的见闻,而且一些小说写作的念头也是在旅途中酝酿的,贝尔格莱德,“贝尔”即“白色”,“格莱德”意为“城堡”,我偏爱《白色之城》这篇杰作,小说将主人公置身于巴尔干半岛,那也是一个自由广场——塞尔维亚诺维萨德的自由广场,一场婚姻中的情感危机和周边屡遭创伤的地理环境互相暗合,结构设置十分精巧,似乎漫不经心的语调,把情绪渲染得像葡萄酒一样浓稠。有的时候,我觉得作家写情绪的能力特别重要,必须用一种情绪把小说的故事笼罩住,必须让这种情绪把读者也笼罩住,好的小说一向如此,把情绪营造得从始至终一以贯之元气满满颠扑不破。

  葛芳这些年的行走和书写,让她变得更加强大坚韧。写作和阅读是孤独者的最好伴侣。人不是天生就喜欢孤独的,即使喜欢孤独,也只是以别种形式对世界的接近而已。

  《漫游者的边境》,葛芳 著,中国言实出版社2021年1月出版,定价:59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