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汤蕴瑾 文 |
阿尔金山勒住了缰绳,南奔的烈马停了下来。
昆仑山在南面汹涌澎湃,形成巨大无朋的天然屏障,柴达木盆地偃卧群山之间。
从若羌翻越阿尔金山,就此离别新疆,进入青海。
两台车,一队人,一条狗,一只蝈蝈,行驶在柴达木盆地。
柴达木是蒙古语,意为辽阔。柴达木盆地海拔较高,内陆、高原,这两张粗粝的面孔拒绝着众多生物的来访。极目望去,满眼黄色的土丘,荒凉的雅丹,四周一片沉寂,看不到一丝绿色。只有戈壁上的云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破碎的镜子丢了一地。
忽然,路的两旁出现了湖泊,更为奇妙的是两旁湖泊的颜色不一致,一面偏蓝,一面偏绿。两面湖泊仿佛上帝为了弥补荒漠的缺憾,故意丢下的两颗祖母绿和蓝宝石。这是西台吉尔乃湖的两部分,成群赤麻鸭在蓝宝石中游弋,这些高原的精灵,为荒漠增添了无限生机。
湖泊在高原上并不少见,可鲁克湖与托素湖是另一对姊妹湖。两只湖泊位于柴达木盆地东北部,一大一小,相伴而生,美丽恬静,是高原生命的源头。
如果说西台吉尔乃湖是上帝扔下的宝石,那么可鲁克湖和托素湖则是外星人造访的地方。不要以为是在说故事,在托素湖的尽头,赫然立有大石碑,上刻:外星人遗址。水波涌动,清澈的湖水拍打着石碑,为旷野中的湖泊更增添了神秘色彩。
1998年,《走进柴达木》一书问世,向世人揭示了一个惊天之谜。托素湖水面开阔,没有任何生物,湖边尖锥形的小山仿若火山喷发过后,不见一丝生命气息。在托素湖东面的巴音诺瓦山脚下,有一个奇怪的洞,洞口呈三角形,就像人工开凿而成。洞并不深邃,洞底处,一根从岩壁中穿出的铁质管状物同岩石嵌合得天衣无缝,不见头尾,令人惊诧莫名。当年在湖滩上也发现了若干铁质管状物,而且无法化验出其样品元素。于是作家大胆推测,托素湖一带曾是外星人在地球上的活动遗址。
近年来,随着科技的飞速发展,目前已经能够检验出样品元素,但铁质管状物的形成来历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这也许是漫长时光之旅的另一个地质之谜。
与托素湖没有生命迹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可鲁克湖。毗邻的可鲁克湖是巴音河的归宿,属于微咸性淡水湖湖泊,生物繁多,显得生机勃勃。
时值农历八月,在我们“山水时光”队的家乡江南,正是菊黄蟹肥的好时节。草原鹰告诉我们,可鲁克湖围养大闸蟹,一下子引起了我们的好奇。高原、咸水、大闸蟹,和家乡的大闸蟹相比,是什么样的滋味?
特意去养殖场挑了十只大闸蟹,从长相看,比江南的大闸蟹略显清瘦些。说是养殖,不过是蟹苗扔进可鲁克湖,围养起来,并不喂养饲料,仍旧属于野生放养。今天我们要在高原大快朵颐大闸蟹。
德令哈,距离可鲁克湖不过50公里,海西州的首府。我们计划在德令哈市区找家馆子加工烹饪大闸蟹。
我想,大多数人和我一样,知道德令哈,并不是因为其是海西州的首府。而是海子的著名诗歌《日记》。随着这首广为流传的诗,德令哈为众人所知,并成为不少人心中的圣地。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日记》中的德令哈是座荒凉的城。但正因为海子的诗歌,在荒凉空空的底色上,勾勒涂抹了一层温情和传奇。当一位诗人为一座城市留下一首诗后,这座城市就打上了诗歌的烙印,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诗人的气息,为荒凉的西部注入了诗人的气质。
德令哈街道整洁,花草众多,在缺水的西部,多少有点让人意外,果然颇有几分诗意。找了间幽静的餐馆,十只可鲁克湖大闸蟹找到了文艺的归宿。
最后,还是要比较一下高原蟹和江南蟹口感上的区别。壳薄易剥是高原蟹最主要的特征。在德令哈吃螃蟹,吃的不是味道,是一味叫做“我们一起好奇”的佐料。
海子的德令哈是寂寞悲吟,“山水时光”的德令哈是友爱欢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