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二泉月·文学

别问我是谁

  | 詹政伟 文 |

  幽默

  一个陈姓小女子耳鸣,多次看不好,也查不出原因。她咬咬牙,去上海大医院看专家门诊,排了七八个小时才轮到,医生看了3分钟,嘱其“注意休息,注意营养”。此女哭笑不得,回家后,还是耳鸣。她摸摸自己的耳朵说,耳朵啊耳朵,我也算对得起你了,在上海大医院也看过了,专家医生说没啥,那就没啥,要是你有啥,我也没有办法!

  视频观察员

  小张是客运中心的视频观察员,就是每天对着电脑,看监控探头,看车的运营情况,看是否有偷鸡摸狗者,看驾驶员是否有违犯纪律情况。由于是高清视频,每一个人的毛孔都清清楚楚……小张说,活儿不累,只是眼睛疼。我笑笑,看久了,不得病才怪呢,眼睛疼还是小事。

  破坏

  去新昌参加户外活动,对地名大感兴趣:皂、边直、洞涧、清溪……途中,适逢大雨,全身湿透。见同行者小王津津有味地拍一花朵,那花长得好看,因为雨,更加玲珑剔透。小张拍得不过瘾,顺手将花朵摘下,然后跑一躲雨处,继续拍,拍完,花扔在了地上,照片却通过微信传送了出去……我的心一凛,说你杀死了它!小王抚掌大笑,我就是喜欢当刽子手。

  土壤收集者

  小宋的岳父曾经是个种花高手,培育的各种盆栽总是鲜艳欲滴,郁郁葱葱,在小镇上相当有知名度。退休了,他就搬到城里去了,继续养花,但不知为什么,种一盆,死一盆,后来,连葱韭大蒜也养不活了。为什么?他大惑不解,有花农告诉他,那是因为土,土到处都有,但城里的土缺乏营养。他恍然大悟,于是,下决心要找有营养的土,于是四处奔波……

  潘刀别

  潘刀别,一个云南女人,来江南某个三线小城打工,后来被人用刀杀死了。在审查新闻稿时,我看到了这个名字,起先还以为是玩笑,及至明白她的姓名真的叫刀别,我大吃一惊,惑然父母怎么给她取这个名字?我为她哀鸣。生活里可以是这样,在文艺作品里却万万不可如此,太真实了,反而虚假了。

  药

  我有个朋友,做点小生意的,一年挣个百把万,上有老,下有小,家庭幸福美满。惟一的灼心事是:他的78岁的爹和73岁的娘特别喜欢做一件事,那就是吃药,他们把吃药当成了世上最美妙的事,稍有感冒咳嗽,吃药;稍有头痛脚疼,吃药……不让他们吃,他们还大发脾气,说你挣钱来,不就是让人健康么?人要健康,吃药当然必不可少。

  喜欢

  喜欢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无缘无故,莫名其妙,不可思议,招之即来,转瞬便逝,完全不受你的控制。有人喜形于色地告诉我,他喜欢过踏实的生活,喜欢柴米油盐,我笑笑。过了好几年,他又对我说,他现在一点都不喜欢踏实的日子,那种日复一日的生活让他窒息。我还是笑笑。他问我为什么不说话,我说,任何喜欢与不喜欢都是真实的,在我眼里,所有的日子都是一成不变的,不会多一分钟,也不会少一分钟,你需要的只是对待生活的态度,日子终究是需要虚虚实实的。

  旧时光

  这个发展迅猛的小城,像极了一列高速飞驰的高铁,一转眼,都快叫你不敢相认了,如果用3分钟写下对这个小城的联想,看看还能惦记起一些什么?是的,我会想到酒甏弄、十字弄、黄家弄、书院弄、香弄、大弄、碗片弄、吉方桥、松风台、俞家白场、鸣珂里、南河头、标准件厂、工模具厂、电讯器材厂、标牌厂、化纤厂、祙厂……之所以能时刻温暖你的心,那是因为你的心中驻扎了一段无法抹去的旧时光,不是新东西让你感奋,而恰恰是已经消失或者模糊的东西。它们具有非凡的穿透力,让你无时无刻地感念它。

  感恩

  和妻散步时聊到了ALS(渐冻人患者)、阿尔兹海默病(老年痴呆症),还有脆人(玻璃人),聊得深入时,有一种惊悚感,其时自己手捏一个油桃在啃吃,想自己还有味觉,有痛感,这人生是值得庆幸的,如若得了如上那些病,那该是怎样的悲伤,所以得感恩,感谢上帝的恩赐。

  留白

  妻的同事送了她一小筐蛾眉豆,还没拿回家就在微信上晒图,我看了不以为然,说这不就是白扁豆么?还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妻说,你啊,一点都不懂情调,你就不能知道了不说?花全开了,就没有看头了,月圆了,就少了联想,其实我也知道蛾眉豆就是白扁豆,但我让它留点白,不好么?我一时怔怔。

  别问我是谁

  好多场合,我不大喜欢让别人介绍我太多,也不愿让人知道我太多,我喜欢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中,寻找一种接一种的陌生气息。

  我一向认为,别人无法知道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自己,别人又怎么能知道呢?别问我是谁?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曾经见过,相遇过,仅此而已,倘若他日又一次相逢,我们会为彼此的神秘兴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