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伟 文 |

　　我上中学时，学校曾经邀请一位参加过上甘岭战役的志愿军老兵作报告，为师生讲述战斗故事。

　　和大家预想的不一样，老兵对炮火连天的战斗场景只是轻描淡写，讲述更多的，却是在坑道里如何与饥饿、干渴和伤病作斗争，一直坚持到全面反攻的那天。

　　在反攻前夜，后方派遣运输队给前线补给食物、药品和弹药，敌人的炮火很猛烈，追着运输队狂轰滥炸，大部分物资损失在路上。老兵所在的坑道最后只等来了一个运输员，送达的物资除了子弹就剩1个苹果了。

　　经历40多天的残酷战斗，一个满编步兵连的指战员活下来的只有5个人了，1个苹果怎么分？运输员交给连长，他是坑道最高指挥官，带领大家坚守阵地，击退敌人一次又一次进攻，论资格论战功，他都可以吃掉这个苹果。

　　连长接过苹果，递给躺在地上的重伤员吃，说受伤的人需要加强营养，可是重伤员怎么肯吃呢？他说自己或许活不过今夜，别浪费苹果了，还是留给机枪手吃，他的战斗岗位最危险，每次只要机枪手一开火，就会引来敌人劈头盖脑的火力压制。

　　机枪手接过苹果，转手传给了狙击手，说这些日子里狙击手神出鬼没打冷枪，已经干掉20多个敌人，是全坑道战果最多的战士，如今的敌人不敢轻易发动偷袭，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

　　狙击手把苹果塞到通讯员手里，说大家蹲在黑漆漆的坑道里，对外面情况一无所知，要不是通讯员用步话机跟后方联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转移，什么时候撤退，连队反而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通讯员捧着苹果，说自己的任务是躲在坑道里守着步话机，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也没打过枪，是坑道里最安全的人，所以没有参加战斗的人是不应该吃这个苹果的。说完这话，通讯员把苹果交还到连长手上。

　　不同于电影《上甘岭》中每个人咬一口苹果传下去的桥段，这个苹果在大家手里传了一轮又一轮，直到反攻打响那刻，仍然是完整无缺的。老兵最后说了句：“毫无疑问，所有人都分到了1个苹果，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吃掉它。”

　　老兵就是那个机枪手。

　　作完报告，台下的师生含着泪沉浸在故事里，过了好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