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0版:天下

自闭症孩子家长眼里的“星星”足球队:

看见孩子回头一笑,那一刻感到骄傲

  “射门!射门!”球场外的胡晓花大声提醒儿子谦谦。眼看着球传了过来,谦谦站在那里没有动,抬脚射门,球缓缓滚向球门右侧。

  这是首届跨地区自闭症青少年足球赛,这些特殊的队伍,每支球队只有5名球员,有普通孩子也有自闭症孩子,普通孩子拼抢、传球,由自闭症孩子射门、守门。

  自闭症又称孤独症,人们习惯称孤独症儿童为“星星的孩子”,所以有自闭症患者参加的足球队又被称为“星星”足球队。

  12岁的谦谦也是一名自闭症孩子。胡晓花为了让谦谦恢复得更好,在2016年和其他自闭症孩子的家长成立了合肥春雨心智障碍者家长支援中心。目前,“春雨”里有足球队、篮球队、登山队、骑行队、网球队、羽毛球队,还开设了绘画、非洲鼓、尤克里里等课程。

  哨声吹响,比赛结束。对于一场球赛来说,谦谦和小伙伴们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最终合肥队以1:6的大比分输给了澳门队。但是对于胡晓花来说,打入全队唯一进球后,谦谦转头的微笑,足以治愈她,并支撑她走下去。以下为胡晓花自述:

  孩子们哭成一片

  我的儿子谦谦从小就很怕人。有人路过婴儿车,谦谦看到都会满脸通红。我们教他说话,但是他说出口的语句没有人听得懂,到后来,他说话次数越来越少。2014年,在他将近4岁时,我带他去医院,医生说他是重度自闭症。

  自闭症孩子的生活在家与康复机构之间两点一线。我知道孩子们需要各种娱乐活动,但是外面的机构不愿意接收他们学习,最后我决定自己组织。

  2016年,我和另外4位家长成立“春雨”。家长们把自己的特长教给孩子们,比如我的专业是油画,我就教孩子们绘画。“春雨”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家长。到目前为止,“春雨”一共帮助过700多个孩子和他们的家庭。这里的孩子,最小的4岁,最大的27岁。

  足球队是我在2017年和另外7位自闭症孩子的家长筹款组建的,现在队里已经有40个孩子了。

  我们去学校里邀请体育老师,大多数体育老师担心自己不是特教,教不好自闭症孩子。我和他们说:“没关系,先试试嘛。”

  2017年2月,我们在合肥工业大学开始了第一次训练。情况如我所料,孩子们哭成一片。自闭症孩子接触新环境的时候,会产生很强烈的抵触情绪。开放式的草坪让孩子们无所适从,一边哭喊一边跑,我们几乎是猫捉老鼠一样,满操场追他们。

  孩子们不知道足球是什么概念,更别提射门、带球这种动作。教练需要在前面发出“射门”的指令,志愿者扶着孩子的腿,把球往球门方向踢出去。在反复奖励的过程中,孩子能慢慢地明白“射门”是什么意思。教练们很热情,几乎是在做公益。我们东拼西凑了一些课时费,但是远远比不上他们的付出。

  合肥工业大学给了我们很多支持,他们在操场上为我们划出了特定的区域用来训练。也经常在校内足球赛中,邀请自闭症的孩子们做球童。

  我们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让孩子们不再恐惧足球场。练了1年后,球队1个8岁的小男孩已经可以跟普通幼儿园小朋友踢足球比赛了。

  融合球员都很有耐心

  在训练过程中,我们知道了自闭症孩子也可以举办足球赛。比赛的赛制是5人一组,其中有3个特殊球员与2个融合球员。融合球员指的是普通孩子,因为自闭症孩子没法单独完成比赛。

  融合球员和特殊球员一起训练,拼抢全靠融合球员来完成,但他们不能射门和守门,只能把球传给自闭症孩子,由自闭症孩子完成射门。我很佩服融合球员的耐心,明明球就在脚下,他们却要忍住,我能感觉到他们错过射门机会的遗憾,但是他们都在努力帮助自闭症孩子。

  自闭症孩子对亲情、友情、荣誉是木讷的。但是经过康复训练,一些孩子能对感情有认知并且表达出来。有时候训练结束,自闭症孩子可能主动去拥抱融合球员,或者递水,这对他们来说需要跨越相当大的心理障碍。

  谦谦很喜欢阿根廷国家队的球衣,不是因为这支球队的战绩,而是他天生喜欢蓝色、竖条纹的东西。后来谦谦长得又高又壮实,球衣穿在身上绷得紧紧的,每次训练,他挑来挑去还要穿这一套。

  去年5月,有个公益组织在福州举办了首届“心启航”自闭症青少年足球邀请赛。澳门、合肥、温州、宁德、福州等地的8支队伍100多名自闭症青少年参加。

  比赛时,福州的气温高达38摄氏度,谦谦的脸都被晒爆皮了,但他还是坚持下来了。我在球场边上喊“谦谦很棒!”我能看到他的汗流进了眼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能回头冲我们笑。那一刻真的很骄傲。(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