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1版:二泉月·书苑

解读《世说新语》与魏晋风度

关于《〈世说新语〉通识》

  | 刘强 文 |

  按照这套“中华经典通识”丛书的编撰体例,书的末尾应该有一篇“后记”。“后记”写些什么,常常令作者犯难,因为总有一些事,是与正文无关,却要在“后记”中坦白交代的。

  大约二十年前,当时我还在复旦攻读博士学位,就私自订了一个研究计划,美其名曰“世说学工程”。在一个“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时代,这当然是幼稚得可笑的举动,但值得庆幸的是,多年之后,这个“工程”总算没有“烂尾”,那些计划中的书稿——原本是“无中生有”的东西——竟然一本一本地面世了。

  当然,最初的写作计划中,并没有这本《〈世说新语〉通识》。所以,接到这个书稿的邀约后,我迟迟未能动笔,直到终于顶不住出版社的各种“花式”催稿,才不得不“勇敢”开工。而在写作过程中,更是时时感受到不能超越自己、推陈出新的压力——回首这二十年,我似乎一直是在这样那样的“压力”之中度过的。

  说来也颇奇怪,《世说新语》中那么多脍炙人口的嘉言隽语,我私心最爱的偏偏是东晋名士刘惔评价江灌的那句“不能言而能不言”。这个“金句”似乎有着照妖镜般的魔力,在它的反照下,任何一个言说者和写作者都不免心生羞愧——我的感觉尤甚——唯恐“不能言而言”的结果,最终弄巧成拙,成了“不如不言”。

  好在本书并非学术著作,而是一部通识读本,旨在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和层次清晰的叙述将《世说新语》做一个普及性的介绍。这么一想,算是给自己松了绑,减了压,于是,在2022年春夏之交,写作得以顺利展开。八月至十月,陆续写完引言和前四章,稿子交出版社审阅通过后,2023年年初,才又把第五章提交,至此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如读者所见,这本小书大体是牵合旧作、勉为新章的产物,虽然纲目还算有序,且自成一个小系统,但自己看去,实在很像是穷和尚的“百衲衣”,粗针大线,捉襟见肘。面对《世说新语》中的那些风流名士,难免“珠玉在侧,觉我形秽”之感。我所能保证的是,自己的写作态度还算诚实,内容也都是长期研究的心得,对于年轻读者而言或许还有些参考价值吧。

  尤其是,我对《世说新语》与魏晋风度的解读,可能与前辈和时贤稍有不同。比如,在文本上常将《世说新语》与《论语》加以比照,一来是出于我在同济大学长期进行这“双语教学”的惯性使然,二来也是出于对魏晋玄学非老庄之学,而是儒道互补、礼玄双修的“辨异玄同”之学的基本理解。同时,在解读魏晋名士风流中诸如饮酒、任诞和隐逸等风气时,有意将这些最易“旁逸斜出”“收拾不住”的线索,牵扯并绾合于《世说新语》并未涉及的“古今隐逸诗人之宗”陶渊明身上——在我看来,陶公才是“魏晋风度”的集大成者。

  还有一些细节也值得一记。本书第一章本来题为“《世说新语》成书之谜”,下分三节,分别是:“书名之谜”“作者之谜”“门类之谜”,出版时责编改章题为“《世说新语》是怎么来的”,变节题为“到底是谁写了《世说新语》”“从《世说》到《世说新语》”“分门别类有讲究”;第五章本作“‘世说学’面面观”,后改为“世说学:经典的形成与影响”;而作为引言的“《世说新语》是本怎样的书”,下设“古今绝唱”等五个小标题,出版时也在目录上“隐身”了。这些细节的改动似乎体现了作者、编者在把握文本及读者反应心理的微妙差异,仔细揣摩后,我不得不对编辑团队的细心和用心报以激赏,并深感钦佩。

  最后,我要向丛书主编陈引驰先生、中华书局上海聚珍的贾雪飞女史表示感谢,没有你们的精彩策划、费心组织,也就没有这本书。责编黄飞立先生在编校中投注了令人尊敬的心力和情感,他搜求了不少珍贵而又精美的插图,并配以文字说明,使这本行色匆匆的小书倍增光彩,这让我在感谢之余,又多了一份感动。

  《〈世说新语〉通识》,刘强 著,中华书局2023年出版,定价:56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