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9版:二泉月·书苑

用真实的手写真实的诗

慕白诗集《有诗为证》阅读札记

  | 宫白云 文 |

  山水大地与自然万物亘古自在,却不必也不会自动写作,而诗人却能以他们的诗歌使它们得以确立,它们最丰富的内涵与美感,都在诗歌中释放出来,为诗歌所拥有。被称为“自然诗人”“山水诗人”“行吟诗人”或“抒情诗人”的慕白新出版的诗集《有诗为证》,就是这样一部为天地山水立传的力作,诗人以其高迈的灵性和超凡的感知接通天地万物,把自然存在与诗歌交织一起,以自足的形相创造,把一个有情有相的“有诗为证”的世界呈现给世人。

  阅读慕白的这部《有诗为证》时,不知不觉中就想起了策兰说的“只有真实的手才写真实的诗”这句话,慕白的《有诗为证》恰是在用真实的手写真实的诗。诗人正是借助于存在之真,实现了对生活诗意地栖居的追求和表达。整部诗集诚恳内敛的叙事又不乏抒情性与戏剧感,不露痕迹的自如转换,平静的彻悟,都显示出诗人一种“得道者”的轻松自如。

  慕白在这部诗集《有诗为证》的后记中写道:“写作者,只有写才是硬道理”,深以为然。对于诗歌我一向认为能写到什么程度,能写出什么东西都没有写作本身重要。写作就像一个人渴望长出翅膀一样,是本性使然。有的人身在美境,却眼中无美,有的人即使身处平常,却总是能在平凡处发现不平凡。慕白的这部《有诗为证》正是通过他的游历与对人生的感悟,开掘出平凡中的不平凡,给予阅读者新鲜的体验和认知,特别是他诗中那些真实、真切、真挚的瞬间,尤其触动、打动、揪动阅读者的心腑。他通过他的行走——眼观、耳闻、心感去显现一种真实的存在。

  在他对这些题材的倾心关注中,突出地表现出他对大自然的厚爱。从慕白的诗中不难发现他是一个懂得语言之奥秘的人,他的语言平凡处见雄奇,语言的内部更凸显出一种精神之力,“皮囊用旧了/灵魂长满皱纹”(《饮酒记》);“兰开花才算花,不开是草”(《终南捷径》)等,在他对语言的应用中,语言具有了意味深长的表现力,他不仅将自己的人生经验与感悟不动声色地植入诗中,还难能可贵地保持了自身的独特性,在看似无意识的语言流泻中表述了他那深邃的、奇异的思想情感、人生境遇与对人生、对现实的哲理思考。

  这个自由的吟唱者,以诗歌这种崇高的艺术形式证明了自己的存在,就像他在他的诗《我的脚长出了根》所写的那样:“包山底的风/一次次地想把我吹走/但几十年了/我依然还在这里”。虽然语言明白如话,但却比一般白话更高一层,从中彰显四种元素:真切、力量、坚忍和本质——情感的真切,人性的力量,人生态度的坚忍和呈现生活的本质,言简却做到了透亮而又深刻。

  “在路上”一直是诗人慕白的人生常态,一个诗人对存在的关怀愈深,愈能获得存在的广度和深度,愈能道出事物的本相,觅得自我生命的奥义。慕白在路上的敞开性与无限的可能性成为他人生的寄托,当他的人抵达“别处”的同时,诗歌也随之抵达。他诗歌的重心不在于抽象意义上的“陌生”和“别处”,而是身处其中的道出与获得。如《运河辞》:“水能去的地方/船也想去//船能去的地方/皇帝也想去/只有墓碑不想去//我在通州游船上/看到荻花在飞/顺着水流的方向/飞”。此诗通过诗人游船观光的契机,在“水”那里,获得了人生诸多的启示与可触摸的质感。诗人并没有落入俗套地去直接描述“游船观光”的具体过程,而是从自我的认知出发,从“水”“船”“皇帝”“墓碑”“荻花”“水流”这些词语中接通“运河”的前世今生,全诗无一字提到“运河”却无一字不是“运河”的变迁,而尾句的荻花飞、再飞,喻示了生生不息的运河又一次复活。慕白诗的独特,在于他的诗可以多重解读,而只有耐得起咀嚼的诗,其诗本身才具有他这种“想象的扩大性”。

  诗歌是不设防的,推开虚掩的门就可以进入,在诗歌那里,成为熟知,所谓的诗歌共鸣大概也就在于此。我始终相信什么样的人写什么样的诗,相反,什么样的诗映照什么样的人。从阅读慕白的诗歌中,大致可以得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率真,不虚饰,直抒胸臆,不掩饰内心的情感或情意,充满快意和狡黠的智慧。诗艺上不刻意,不造作,语言实在但并不直露无味,内在的气韵一气贯通,诗歌中有良知、有良心、有暖意、有人性。忠实于自己内心,忠实于真我性情,正是这真我的性情,构成了他诗歌的血脉江河。

  《有诗为证》,慕白 著,阳光出版社2024年出版,定价:5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