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二泉月·市井

且行且看且从容

  | 朱丽娟 文 |

  记得上小学一年级时,有一回老师突然在课堂上提问我,当我站起身,顿觉自己置身高点,周围无数双眼睛似要刺穿我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

  置身于群体,总有一种莫名的怯弱。只有当一个人静处的时候,方觉从容自在,就像墙角一株不起眼的小花,承接雨露天光,娉婷舒展,静谧安然。

  在职场的列车到达终点站后,我终于如释重负,甩掉厚厚的行囊,如倦鸟归林,在山光云影里,贪婪地吮吸天地万物之精华。

  每天,素食简餐,寡淡人生,去人少的地方看山清水秀,或者静居一隅看网红达人分享美食旅游体验。远离红尘之外,不被人惦记,和牵挂的人在一起,步履不紧不慢,静得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最是喜欢冬天里的长广溪湿地公园,择一风和日丽的午后,沿湖边的林荫道漫步,碧空如洗,湖光山色潋滟,石塘廊桥古韵翩然,湖中小洲点缀其中,挺拔的红杉树倒映水中,鸥鸟蹁跹,只一眼,便醉倒在太湖之滨的隽永诗画里。

  你可以走入水中央,伫立水榭,揽一山绝胜,看烟波缥缈,远眺人间繁华灼灼于天际。

  水榭四周,红嘴鸥唱着动听的歌曲,成群结队振翅飞翔。如果你有时间,在早上太阳冉冉升起之时,还会遇到“金光穿洞”的奇异景象,橙黄色的阳光顺次穿过石塘廊桥,5个桥洞依次被太阳染上一抹金光,光影璀璨,妙不可言。

  石塘桥原名广济桥。宋嘉定年间,由僧月堂化缘,并建三桥,名“广济”“保庆”“惠安”。屡经改建,成现廊桥模样,桥的形式非常优美,弯弯的倒影和五孔桥洞,像月牙,像圆月,正是“横空暮色翻波去, 绝岛秋声绕树来”。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置身于此,感觉自己已飞越关山九重,与自然风物同频共振,共舞一曲时光的华尔兹。天高湖阔,思绪也像这鸥鸟自由翻飞。时间也仿佛静止,只有风在轻轻呢喃。

  隐秘在湖边花草丛中的一条花岗岩石板铺就的小道,随着湖水蜿蜒伸展,走在上面,湖水潋滟漫漶于脚下枯草,风中送来淡淡的桂花香味,闻香探花,只见光影斑驳的树叶间,细如米粒的花瓣星星点点,在寒冷的冬天里暗香浮动,目光停留之时,心里莫名感动。

  石板很宽大,到了雨水丰沛的黄梅季节,这里水位猛涨,这条石板路便沉入水中半米多。

  这一处秘境给了我许多温柔的回忆。在人生的旅途中,你会遇见形形色色的面庞,有很多时候,你并不明白藏在笑容之下的诸般复杂和深意,作为一个心无旁骛的行者,避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也因此,在浩瀚的书海里,我读懂了诗文里的草木情怀,隔空听到了智者的心音,在千万里之外,产生了共鸣。

  曾无数次诵读徐志摩的散文名篇《我所知道的康桥》,流连于大师笔下康桥的绮丽景象。“带一卷书,走十里路,选一块清静地,看天,听鸟,读书,倦了时,和身在草绵绵处寻梦去——你能想象更适情更适性的消遣吗?”觉得人间的美好不过于此。

  在我的手机相册里,存储最多的是长广溪湿地的照片,每一帧都是时光刹那的芳华,也是岁月温柔以待的缱绻记忆。

  我也喜欢长广溪的夏天,此时,湖边草木葳蕤,绿意葱茏,蓝天白云倒映水中,各色花卉竞相绽放,美得不可方物。

  你可以倚栏廊桥中央,看湖色苍茫,也可以在桥两旁的亭子里展卷,静静读一本喜欢的书。此时,湖边池子的荷花已盛情绽放,大人带着小孩穿梭于树荫下、池子边,捕捉小鱼小虾,那也是我童年的欢乐。

  且停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让种种不如意随风而去,在且行且停中留意小美好,人生的脚步便会轻盈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