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0版:二泉月·文学

下一个春天,请你来看花

  | 蒋雅萍 文 |

  晚上临睡前,你发过来一张图片,浅紫色的小花。你说:安徽羽叶报春花,开了第一枝,粉嫩嫩的。喜欢你每次庭院的花开了就发来的图片,附赠的句子,可以入诗入文。

  前几天你说,过了这个寒潮,春雨一下,花就开了,银莲花不停冒出花骨朵,羽叶报春花和郁金香都结出了花苞。打开你的朋友圈,紫色和粉色银莲,橙色百合,盛放在玻璃花器里,紫色妖娆,粉色可人,橙色温婉。想起有一次我们去哈尔滨出差,你把这几个玻璃酒瓶山高路远地带回来,说可以做花器。

  我说我打算装修房子了,要早日实现切花自由。你又发来一段视频,说是某一天喝醉了酒,先生偷拍了你醉剪花枝的镜头。露台一盏浅黄的灯,夏洛特夫人(月季)橙色的花朵拥挤地向暗蓝的天空绽放,看到你微醺酡红的脸,拿了一把剪刀,在剪花枝,嘴里嘟嘟囔囔“天哪,都是花苞,但是我要把它剪掉;哇,那个红色太可爱了,太开心啦;啊,这个我看离我太远了,长得太任性了。”这么可爱的你,估计你的同事会看得目瞪口呆。

  忘记什么时候开始和你走得那么近了。别人眼中的你性格冷冽、工作缜密,很多人对你敬而远之。可是我们一起,总是随性的,说话自由散漫,天南海北,也吐槽生活中的不痛快。我们一起开怀大笑,也曾面对面委屈落泪,隔着屏幕也能知道对方开不开心。感觉我们在一起时就像两朵花瓣舒展着,明白了古人说的“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样的年龄,感性如我,理性如你,一起相信纯粹的友情,保持热情,充满期待,相信未来,是多少不容易。我们都是属于情感细腻的人,于工作中、生活中会有很多直观的感受,在忙碌之余,一起发现美、享受美,真的是一件又奢侈又美好的事。

  你对花的热爱如此执着、专注、多情,让我承接了你随时送我的花之蜜。你把庭院的边边角角都用上了,粉紫色的风信子、橙色如烈焰的凌霄、优雅端庄的百合、缤纷清新的风车茉莉,紫色宁静的铁线莲,太多好看的草花、种球、灌木、藤本花卉,四季风景,在你的花园次第盛开。不管你在工作中如何坚硬,因了你的花园,我看到一个灵魂丰富、内心自由的女子,在你的锐利棱角中触摸到了温柔的底色。

  你送我各式各样的花。去年夏天那段住院的日子,你送的那盆铁线莲春天之后夏天又开了,七八朵蓝紫色的花瓣盛开在小小的露台一隅,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生生不息,感受到植物的力量对人精神的影响。

  汪曾祺在《人间草木》里写道:“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种花的意义在于你和花叶亲密触摸的时刻总能体会到温柔成长的力量,且每朵花都以千姿百态的盛开回报你,那种丰盈令人内心强大。面对困境人的内心需要极为坚韧的秉性,某些时刻你曾经对我说觉得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也曾经在我面前崩溃流泪,但是你总能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然后满血复活地告诉我,一切都能解决的。过了三五天,你的朋友圈又是花开满屏。我常常想,如果生命里没有美和爱的力量,让你相信并看见生命的美好,那么人会多么单薄和脆弱。花开而美,向美而行,你会发现,生命在勃发,一切在上新,并督促我们去寻找各自的快乐和幸福。

  出差去南京,我们六点早起去看古鸡鸣寺的樱花。刚从出租车上下来,过来一阵风,我们就突然地迎接了那一场纷纷扬扬的樱花雨,只看到绿色路牌上的古鸡鸣寺。马路两边,花树向远方延伸,浅粉红的樱花满树,明黄色的古寺庙在粉色的花朵中掩映着,寺庙的古意,花色的柔和,繁盛且热闹。‌车流人海之中,如云的花之仙境让我们置身于一场华丽的盛宴,且不用支付任何费用,余香悠远,记忆绵长。又在东南大学惊喜地看到两棵高大的海棠花树(之前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高大的海棠树,初见时我以为是樱花树)。浓浓密密的浅粉白色花瓣,将我们的笑颜和身影都留下,也留下这一生和你一起最好的瞬间。

  2024年年底我工作调动进入新的城市,生活有了新的起点。离开的时候你带我去看春天的花,也带了你家里的小娃娃和特别会摄影的迎春。我们和三四十株朱顶红共处一室,红的,粉的,橙的,白的,重瓣,单瓣,盛开或半盛开,下午三点的光影之下,唯美而真实。你在朋友圈里写:“屋顶花园,音花故事,赴一场春天的约会……爱人、亲人、朋友,都在身边”。我知道,你特别期待2025年,期待亲人团聚。

  你说:日子值得期待。是的,春天真好,有要等的人和期待的事。放下世间事,与君同看花,是一种诗情,也是一份豁达。那么祝福吧,期待吧,一切美好的,已经在来临的路上。下一个春天,我会请你来我的花园里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