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太湖周刊·文学

微山湖畔的 青春岁月

  □陆兴鹤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每当耳边响起这首旋律优美的红色经典《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我的思绪就会回到四十五年前那个盛夏时节,回到苏鲁交界的微山湖畔,回到那个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还是个回乡知青,在生产队里披星戴月战斗了三年,渴望有朝一日跳出“农门”。机会终于来了,那年我父亲从大上海来到微山湖畔参加大屯煤矿建设,按政策规定,每个职工可以带一子女进矿,这自然是我当“城里人”的天赐良机。在那段日子里,我望眼欲穿,盼望招工人员早日到来,好让我快快端上响当当的“铁饭碗”。

  焦急地等待了三个月,招工人员终于上门来了。可他们带给我的不是喜悦,而是烦恼。“这次招的均为井下采煤工,是充实生产一线的,采煤工是比较危险而繁重的工种,你要有思想准备啊!”一见面,招工领导就郑重地告诉我,并要我与家人商量商量,三天后再给答复。

  “去当井下挖煤工?”当妻子、母亲及其他亲友得知此消息后,都劝我别去,现在在公社里干干也不差(那年我已借调到公社机关工作)。

  但我决心已下,去意已定,进城的机会岂能放弃?再说,我自认为条件比其他人好:一是政治上优于他们,我是刚入党的“新鲜血液”,二是文化上高于他们,我是“老三届”高中生,在当时也算是“高学历”了,相信组织上不会让我当一辈子采煤工。

  就这样,1974年6月13日,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日子,我怀揣一腔热血,含泪告别年仅半岁的女儿和结婚才一年多的妻子,踏上了北上的列车。那年我27岁,正是“革命理想冲云霄”的时候。同车出发的苏州地区新招的职工子女共有72名,数我学历最高,党员两名,除我外,还有位党员是部队退伍军人。

  绿皮火车换乘敞篷卡车,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位于江苏沛县微山湖畔的大屯煤矿。中学语文课本中读到的微山湖及电影《铁道游击队》中看到的微山湖是多么神圣、美丽,那是杀敌的好战场,红色旅游目的地。然而,出现在我眼前的微山湖畔却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荒凉景象。矿区刚刚开建,成千上万建设者云集于此,条件十分艰苦,工友们住的是工棚,吃的是杂粮,周边都是农田,见不到街镇。尽管招工时我曾信誓旦旦地表示,坚决服从组织安排,党叫干啥就干啥。但一到矿区看到那荒凉的景象,心就凉了半截。来到井口参观,看到直径达6米、深500米的竖井,往下一看黑压压一片,井洞内滴滴嗒嗒流水像瀑布一般终日不停,从井下上来的工人一个个污垢满面,黑脸一张,唯有牙齿是白的,见此情景,我不由双腿发软。第一次下井参观我是闭着眼睛,搭着人家的背进的罐笼车,行至一半耳朵鼓膜胀痛难忍,心跳急剧加快。此时此刻,我产生了恐惧感,心想如真的分配我当采煤工,终日不见阳光,随时还有生命危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连爹娘妻儿都见不着。第一次下井后我整整失眠了三天,思想斗争异常激烈,说实话,当时内心除了恐惧,剩下的就是对井下工人的由衷钦敬。

  命运之神到底还是眷顾了我。新工人培训一结束,组织上就调我到矿党委办公室当了秘书,引来多少羡慕的目光!庆幸之余,我暗下决心,一定要珍惜机会,埋头苦干,创出一番成绩来。让青春在煤炭战线闪光。

  其实,当领导的秘书并不是件轻松的事,上班没有时间概念,每天早晨6点随领导到矿调度室参加调度会,这是铁的纪律,否则就不能掌握头天的安全生产情况。井下发生安全事故,无论何时,接到通知都得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每个星期总有一天随机关人员下井劳动,或清理坑道,或运输矿车,或到工作面挖煤,每次累得衣衫湿透,因在农村锻炼过,这些苦还能扛得住。最难的是,矿里一季度召开一次职工大会,矿党委当晚研究的问题,第二天就要变成大会上领导的讲话稿,我就得通宵达旦加班加点,往往那边会议开始了,这边材料还未脱稿。工作的劳累紧张,使我一度患上神经衰弱症,一连几天彻夜难眠,三十多岁头发就纷纷脱落,我一面积极治疗,一面咬牙坚持,那时年轻气盛,工作热情如火。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那些年,我几乎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或优秀党员,后来还被提拔为矿党办主任。

  十年风雨,让我锻炼成长,放飞理想;微山湖畔,我的第二故乡,它让我青春闪亮,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