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保健周刊

舌尖上的乡愁

  □ 谢建骅

  楼下农贸市场里叫卖声声,南腔北调,其中“卖馓子吆”的声音,特别让我耳熟。提到馓子,似乎舌尖上又泛起了馓子的油润与脆香。

  那时,村上的路边就有一户姓李的炸馓子人家,就夫妻俩,我们都管他们叫李叔、李婶。这里也是我们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每次走到这里,脚步都会停一停,看李叔家炸馓子,更多的是被油馓子的喷香所吸引。

  物资匮乏的年代,油馓子对我们小孩来说,有着十足的吸引力。那时,没有什么零食,闻到油润的喷香,看到金黄的油馓子,谁不嘴馋呢?平时,家里总舍不得买馓子吃,只有家里来人到客,母亲才会去村上李叔家买上一斤油馓子,招待客人,我们也沾光,母亲会拿一把给我们解解馋。李叔家炸的馓子特别好吃,金黄的油馓子,一根一根,细细弯弯,吃一口,口嚼有声,酥脆喷香。

  那时,我们经常去李叔家看炸馓子,对油馓子的制作印象深刻。炸馓子既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劳力活。将面粉放入盆内,兑入温水,放入少许盐,用手把面炒匀,再用木杠在案板上反复用力揉压。搓面的力气活,总是李叔做,擀面时李叔穿得很单薄,肩上披着毛巾,不时地擦汗。把面扎成柔软光滑有筋力的面团,盖上湿布饧一会儿。然后在案子上抹些油,把面放在案子上,在面皮上再抹一层油,用水搓成筷子样粗细的长条,分层盘入盆内,层层都要刷油,从头到尾搓成一根。

  炸馓子一定要将锅里的油烧热,以油面上青烟袅袅为宜。这时,李叔把盘好的面条取出,条头放在左手食指根处用拇指压住,由里向外绕在其他4个手指上,随绕随将条拉细。再用特制的两根长筷子代替两个食指把两条绷直,下入油锅内炸至半熟时斜折过来,定型后抽出筷子,炸至棕黄时捞出即成。炸好的馓子,形状就像是漂亮的宫扇的扇面,又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黄蝴蝶,特别好看。馓子炸好后,由李婶装在篮子里去村上叫卖。

  馓子古称“寒具”,是寒食节食品。宋代大文学家苏东坡十分喜欢油馓子,他曾在《寒具诗》中写道:“纤手搓成玉数寻,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无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如今,寒食节禁火寒食的风俗早已遗失,但与此节有关的馓子却深受世人喜爱,仍然是老少皆宜的食品。

  在民间,人们还时常把馓子作为一种中药食用。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指出:“寒具,甘咸温无毒,利大小便,润肠胃,温中益气。”馓子泡汤,延胡索与苦楝子配伍,治疗小儿小便不通;地榆,羊血炙热后以馓子汤送下,治疗红痢不止。尤其产后妇女,月子里红糖泡馓子,利于散腹中之瘀。计划经济时代,家乡的风俗给产妇送“月子礼”,必须要有油馓子,邻居、亲友们一般都要用粮票和糖证买上两斤馓子、一斤红糖给“月婆子”(家乡对产妇的称谓)送礼,据说有滋补和催奶的功效。即使现在,乡下人家生孩子,家里都要买上一大袋油馓子让产妇吃。

  而今,油馓子又成了宴席上的细点。精明的厨师将油馓子搬上大堂宴席,做成了一道道美味佳肴,如“丝瓜馓子汤”“丝瓜炒馓子”“皮蛋拌馓子”“青椒馓子炒鸡蛋”等。这几道菜,清爽美味,酥脆喷香,令人百吃不厌。

  还有一种“软馓子”,一般人恐怕没有见过,也没尝过。就是馓子下油锅煎一会儿,熟而未硬就把它捞上来。这叫“软馓子”,白白的,软软的,嫩嫩的,香喷喷的,特别好吃。李叔夫妇俩待人好,很喜欢小孩,那时,我们在李叔家玩时,他经常拿些碎馓子和“软馓子”给我们吃。

  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我现虽已客居他乡,但家乡的油馓子始终萦绕在心头,就是忘不了。听到楼下农贸市场里那“卖馓子吆”的叫卖声,就格外的亲切,那是植根于我心底里的乡音乡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