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7版:太湖周刊

老村落许舍里

  □张颂炫

  许舍里位于长广溪西面的尽头,雪浪山北面的山脚下,是一处历史悠久的老村落。

  资料记载,北宋徽宗年间太常少卿许德之,在北宋灭亡后,随高宗南渡,来到无锡。他看到这里山清水秀风景美,是一处幽静的地方,适宜读书修身,于是定居此处,这大概就是许舍里的开端吧。自此以后,这里书香延绵,人才辈出。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应该是尤袤。靖康二年二月十四日,尤袤出生在许舍里。据《宋史》记载,尤袤五岁就有诗才,十岁就有神童之称,十五岁以辞赋闻名常州府。他在宋诗中的地位极高,与杨万里﹑陆游﹑范成大并称“南宋四大家”。到了清末民国时期,许舍里商业发达。在抗日战争时期,由于此地紧邻太湖,地处偏僻,曾是无锡人逃难的去处。

  如今,许舍里的四周,有江南大学延伸过来的校区,有工业开发区,竖起了一幢又一幢的厂房。这个有历史有故事的老村落,虽然有的地方显得败旧﹑冷清,但还留有一些风韵犹存的老屋和依然精美的雕饰,古朴有礼亲和的古风仍在。

  近日一个雨天,我沿着横贯于许舍里的那条小河走进村后,碰到一位女子,她正悠闲地倚着门在嗑瓜子。见我独自撑着一顶雨伞在东张西望地瞧着四周,她招呼道:“城里过来的?”我笑笑,说:“到这里来看看。”这一问一答之间,是那样的自然,不明就里的外人还以为这两人是熟悉的呢。我继续由西朝东往村里的深处走进去。不过,不知何故,心里忽然就有了些温煦,身上也暖和多了,随之,眼前浮起了因为误打误撞而第一次走进许舍里的情景。

  那是一个深秋的午后,我来到雪浪山脚下时,发现眼前横亘着一个村落。西斜的太阳已经挨近远处的山军嶂山,铺展过来的阳光金黄中渗着紫红,笼罩在村落上;村落于沉静中显出瑰丽的色彩,透出一股自然的﹑深沉的沧桑气质。这个情景打动了我,我决定走过去看看。

  当时我所在的位置是村落的东头,因此,我是由东往西而行的。走进村落没几步,眼前就出现了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小河两边是石砌的驳岸,驳岸都已老旧,有个别地方失修塌落。小河静静的,河水很清澈。两岸鳞次栉比的老屋新房沿小河而展开,老屋比新房多。南北两岸房前屋后都种着树,这些树都很有些年头了。朴树仍然青翠;乌桕﹑红榉的树冠间,已有秋的斑斓。前行一段路后,碰到一处丁字河面,看来,这个村落里不只有一条河。苏南地区是多河流的,有丁字河面的地方也很多。丁字河面一般都比较宽阔,过去是架设大型捕鱼网——扛网所选的地方。眼前的丁字河面却不大,想来,当初的水面应该不是这般模样的吧。

  我继续沿着小河边前行。走到靠西头的一座小石桥处时,发现沿河边上有竖着的架子和铺着的木板,上面晒满了挽成小团的细面。驻足细看,原来,在晒面的地方有一间两层的矮脚楼,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台老旧的“摇面机”,后来才知道这里摇出来的面是远近闻名的。走到村落西边的尽头时,就是“许舍里小学”的校址。

  这里大体上还保持着农耕时代江南乡村的旧式模样。这样的地方,在苏南地区是很少了,是适宜于排遣内心的纷杂,获得一份平静的地方。从那以后,我会时常去许舍里走走,并且发现像我这样去闲逛的“城里人”还是颇有一些的,在村落里走进走出,村落里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那天走出许舍里时,雨随着我的脚步还在下着。我在获得内心的平静时,也带上了几缕怅惘,几许茫然。冷落的村居氛围,浅得几近露出河床的水面和那些无人关注的风韵犹存的老屋,依然精美的雕饰以及伸向天空的老树,这些沧桑岁月留在许舍里的刻痕,我想不应该被漠视,它应该得到善待。千万不要等到失去后,人们才去想到它种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