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8版:太湖周刊

火树银花闹元宵

  □马晓炜

  “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三百内人连袖舞,一时天上著词声。”唐代张祜这首诗生动描写了京城万人空巷闹元宵的欢乐场面。与古人相比,故乡的元宵节显得有些寡淡清冷,但对于我们小孩子而言,在这样一个盛大的节日,快乐是从不打折的。

  那时,村子里还没有通电,天刚擦黑,家家户户将灯罩被擦得一尘不染的马灯,挂在门前,同时给每个房间点燃煤油灯或蜡烛,就连猪圈、羊圈、牛栏也不例外。父亲说:“元宵夜火旺,养猪比牛大。”在各种灯火的映照下,每个角落亮堂堂的,把元宵夜烘托得喜气洋洋。

  “赶紧儿,到东地‘撂火把’去喽!”正当我美美地享用着刚出锅的热腾腾、香喷喷的汤圆时,突然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我知道一年一度最隆重的“撂火把”即将上演,那可是我和小伙伴们的最爱。正月十五前,我们就用高粱秸秆、扫帚头子等,将火把扎制停当,中间还塞了鞭炮,只为元宵节大显身手。

  听到喊声,我按捺不住激动心情,囫囵吞枣地扒了几个汤圆,拿起火把,急匆匆加入到“撂火把”的队伍。此刻,火把前端已被点燃,我们的队伍犹如一条忽明忽暗游动着的“火龙”,蜿蜒在漆黑的村路上。到了麦田,我们舞动火把,撒欢地奔跑。待火把的火势越来越旺时,我们欢唱着“正月十五撂火把,谁的火把撂哩高,谁家蜀黍长得高……”的民谣,突然奋力一抛,一个个火把腾空而起。刹那间,火星飞溅,形成一道道美丽的弧线,照亮了整个夜空,甚为壮观。火把在半空停留片刻,旋即极速下落。狂欢的人群就这样将火把一次次抛起,落下再抛起,直到火把燃尽为止。那一刻,还没“起身”的麦田,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俺要提灯看烟花去喽!”玩得正起劲,不知谁喊了一声,我们赶紧扔下手中的火把头,争先恐后往家跑。因为心灵手巧的长辈们,早已给我们扎起造型迥异的各色灯笼。灯笼虽然做工有些简单,有的是用纸糊的,有的是用瓶子做的,但都寄托着对子女无比深沉的爱。

  我们满头大汗跑回家,压根顾不上歇会儿,便提起五彩纷呈的灯笼,浩浩荡荡,走东家、逛西家。一番显摆之后,赶到村口集结看烟花。在那个年月,鞭炮是家家都舍得放的,但那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烟花,一般家庭却是舍不得买的,谁家若是买了,我们甭提多眼馋了,还要奔走相告。

  而买了烟花的主人,为讨个喜气,元宵之夜,准会将烟花拿到村口的敞亮地,待乡亲们像看戏似的聚拢过来后,满面春光走上前,仪式感满满地把“大闹天宫”“仙女散花”“一树缤纷”等烟花点燃,随着“嘭嘭”“嗖嗖”“啪啪”的接连巨响,五颜六色的烟花,喷薄而出,扑棱棱在空中爆开,红的、黄的、绿的……流光溢彩,目不暇接。

  我们只顾抬头仰望,笑哈哈地拍手叫好,谁知手中的灯笼,不小心掉落在地,手忙脚乱去扑救的狼狈相,惹得周围男女老幼笑声一片。欢快的笑声,在此起彼伏的绚烂烟花里,让小村久久沉浸在喜庆的氛围中。

  “火树银花不夜天,弟兄姐妹舞翩跹。”儿时的元宵节,虽然比不上别的地方热闹,但对我们农家孩子来说,仍不失为一场欢乐的盛宴,时至今日,我还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