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友伦 文 |
金山,地处镇江市区西北。也许是民间传说“白蛇传”中水漫金山的缘由,金山因此名滿天下。
这次是应江苏戏剧学校编导班在镇江的老同学之邀,相聚镇江的。老同学都七十好几了,但镇江的老同学昨天和我们一起游览北固山后,今天又陪伴我们去了金山。
去金山的路上,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我们打着雨伞步进了金山寺。金山寺依山而建,殿宇栉比,亭台相连。几乎全山都被黄墙碧瓦占满了,以至于很难让人见到金山的真面目,于是,这就有了“金山寺裹山”的比喻。为此,上金山几乎见不到山土,人们都是踏着台阶拾级而上的。
也许天下着雨,也许同学们累了,他们大多在山下的亭子里坐下,不想上山了。在山下坐着,聊天。
聊天,也可以聊出风景来。那是一道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风景啊!他们聊着,有人在听,有人在笑,有人赞叹!看来,心中的风景也是很美好的。
我却选择上山,因为我与金山在二十多年前就已有过一面之缘。
二十多年前,我参加在镇江召开的省级医学学术会议,就抽空慕名去了金山。此时,我故地重游,情感涌动。
打着雨伞上金山,别有一番韵味,我回忆着上次登山步伐的节奏,奋力拾级向上攀登。在细雨停歇时,我终于登上了金山山顶。
金山虽然为“山”,在众山中可能连小弟都排不上,因为山高的海拔连50米都不到。但金山有名,也许这正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吧!这里的仙,是否是“白蛇传”中的许仙?
雨云终于离去。天,变成了蔚蓝色。这时,西斜的太阳又放出万道金光,那炫目的金光把金山上的亭台殿堂都披上了一身金衣,于是,金山真成了名副其实的“金山”。
山顶有一座宝塔。我围着那座清代重建的慈寿塔转了一圈,忽然,发现宝塔旁还有向上的台阶。这是我上次登山没有发现的,于是便再拾级而上。不过十多级台阶,就又来到了金山的另一个天地——真正的金山之巅!这里有土、有树木、有小草,我站立在金山山顶的土地上,觉得很踏实。在这里,我才见到了金山的真容。
站在金山之巅,自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的思想。这时,我向山下望去,眼中的殿宇亭台忽然变小了,从近处到远处移动的人影也变得越来越小,更远处则成了茫茫一片……后我把目光收回来,发觉自己还是俗人一个,哪来的超凡?哪来的脱俗?
此时,我忽然想到了坐在山下的同学们,尤其是镇江的老同学。
这次相聚镇江,镇江的几位老同学可为我们台前幕后地操尽了心。丰盛的饭菜且不说,每次用餐的饭店竟然绝不重复。这样,我们不但品尝到了真正的镇江美食,还品尝到了各个场所充满人情味的服务。
看着镇江老同学迈着沉重的脚步忙前忙后地在尽地主之谊,心中忽然有一股暖流涌起。同学情的深度是无法用标尺量出来的,金山之美,也是无法测量的。
在金山之巅看风景,别有一番韵味。这时,我仿佛看到了山下的老同学,我不但看到了他们饱经沧桑的外貌,还看到了他们心中的美好。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记得同学们在戏剧学校曾迸发过青春朝气、展现过多彩人生。他们在学校努力拼搏,后来终于学成正果,走上社会这个大舞台。在社会这个大舞台上,他们毫不犹豫地把人生奉献给了戏剧小舞台。他们创作了无数好剧,导演了无数好戏……而我,却放弃了编导专业,走上了从医之路。也许是医学,使我提高了生命质量,使我轻松地登上了金山之巅?但我觉得在我之前,同学们早已登上金山之巅了,我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金山登顶者。登顶,并不仅仅是体力者的胜利,精神的登顶才是真正的英雄。
如今,同学们都老了,小舞台的大幕早已拉上。此后,他们开始心无旁骛地真正步入到社会大舞台。但他们真的老了,走不远了,爬不动了,只能坐在金山脚下,聊聊昨天,说说今天,期盼未来……
想着想着,站在金山之巅的我觉得寂寞了,想着山下老同学们的热闹,就决定马上下山。
我小心翼翼地踏着台阶下山。路过二十多年前留影的地方时,我驻足寻觅,却见身后的松树还在,但长高了,无论枝干还是松针,都已写满了沧桑。
西斜的阳光依然灿烂,金色的光芒很公正地赐给每一个世人,只要人在阳光下,就都会披上金色的外衣,虽然看着的只是外衣,但有些人的心,其实也同化成金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