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布谷 文 |
当年,长篇小说《八月的乡村》完成后,萧军请鲁迅先生写序。先生给予了客观的评价,并致函萧军,提出修改意见,颇为中肯:“……《八月》上我主张删去的,是说明而非描写的地方,作者的说明,以少为是,尤其是狗的心思之类,怎么能知道呢。”寥寥数言,针对的是萧军的《八月的乡村》,却是道出了文学写作的精义。热衷于说明与介绍,怕读者不明白,效果却是适得其反,反而削弱了文学属性。
萧军晚年,对鲁迅先生早年的教诲,依然耿耿于怀,在追忆文字中有真切记述:“我记得在《八月的乡村》中我曾有一个地方——孙家兄弟离家时——竟兴致勃勃地把‘狗的心理’也描写了一番,于是鲁迅先生在原稿上‘眉批’着:‘狗的心理你怎么会知道?’于是我羞惭地把它们抹去了。他在小说中主张多‘描写’,少‘说明’,以致不主张半通不通的‘道理’。”
俄国革命时期,一位喜欢诗歌的年轻士兵,在读了茨维塔耶娃的诗歌后,与诗人有过一次对话。
士兵对茨维塔耶娃说:“我读过您的书,太太。全都是写林荫路爱情的,您要是能写写我们的生活该多好。士兵的生活,农民的生活。”
茨维塔耶娃回答说:“可我不是士兵,不是农民。我写的是我了解的,您也可以写——您了解的。自己的生活,自己也可以写。”
与茨维塔耶娃同时代的人,把她比喻是一个生活在孤岛上的人。对于这样的比喻,茨维塔耶娃感到了诗人的幸福。生活在孤岛,等于与鲜花、掌声与美酒,甚至与荣誉保持了距离……
孤独是诗人的精神美德。
贾樟柯是一位沉静并严苛的电影导演,颇具自律精神,并文学情怀深厚。在他的作品中,对应着质朴的生命经验。颜峻做过一个贾樟柯的访谈,题目是《“生命经验里的那些事”》,贾导以为,有“两个工作”是导演需要永远不停地坚持做下去的,包括写作者:
“从一开始我就认为导演永远有两个工作要做,一个是找到你看待世界的方法,狠狠地看下去,另一个就是找到你自己的方法,要在自己的方法里面有贡献……就和写作一样,一方面要谈自己的感受,一方面要找到自己的语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语言,有他喜欢用的词汇,他自己的节奏。”
这是贾樟柯的生命经验,不是生活经验,或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