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2版:二泉月·心情

舅妈有福

  | 虹全 文 |

  舅妈今年99岁,前不久不幸跌了一跤,卧床不起,终于没等到儿孙们为她设计好的百岁寿辰庆典。寿星陨落,大家扼腕叹息,然而,细细想想,不管如何,舅妈还是有福!她能高寿九十九就是有福啊!

  从记事起,舅舅、舅妈在我心目中就很有地位。“天上老鹰大,地上娘舅大”。加上我家就住大舅家附近,抬头不见低头见。记忆中,舅舅、舅妈常常来串门聊天,与父母关系亲密。我学名中“权”字,就是舅舅、舅妈给取的。他们看我出生时,前额宽阔饱满,耳大垂厚,一副“官相”,于是寄托厚望,可惜我不出息,只是两袖清风,后来读书当上个穷秀才谋生。

  舅妈较舅舅差不多长寿了半个世纪。舅妈出生农村,慈眉善眼,心地特善良,从不与人口角,只是俭朴持家。据说婚后一段时间,因晚育险被外婆休回乡下,后来“品种齐全”一连生了三个子女,总算功德圆满。新中国成立后,大舅得了痨病,后来早早撒手人寰。面临经济困境,舅妈主动挑起家庭重担,在一家橡胶厂找到了一份打杂的活,靠勤奋,勉勉强强维持一家生活。我的表兄弟、表姐妹们个个都是敲瓜子、做家务事的能手,跟着舅妈都是吃得了苦,很会过日子的人。

  我们家小孩子一大群,兄弟姐妹打打闹闹是家常便饭。双职工的父母下班回来,有时会不分青红皂白让我们“吃生活”,看情况不妙,我们会赶紧跑去舅妈家避难。劳累一天的舅妈,总是能保护我们。

  舅妈家的院子里种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枇杷树,盛夏六月,金色的硕果挂满枝头,舅妈家舍不得吃,送去附近富裕人家换一点钱。舅妈家房屋旁边有块空地,小小年纪的表兄在这里垦荒种菜,天天去附近运河担水浇灌。南瓜、丝瓜、扁豆、青菜、茄子、西红柿这里都能长出来,自然灾害那年,居然帮助一家度过了饥荒。记得,当年大热天,在凉爽的瓜棚下,勤工俭学的小表兄常常加工眼镜框架,我也学着一起用木砂皮纸,一副副精心打磨……几十年过后,这些仍然给我留下了美好、幸福的回忆。

  舅妈能吃苦耐劳,平平常常活到99岁,实属不易了。舅妈平凡的一生,传达了“舅妈式”的价值观和生活态度。这样一位纯朴、善良的老人,平时说话不多,平实无华,通俗易懂,都是一些小道理,却充满了人生大智慧。“与人为善,和气待人”是她的处世原则;质朴的语言,看似简单却很受用;做事坚持,一丝不苟从不马虎,让我们这些自称“文化人”的人都自惭形秽。“她就是我的老师。她一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厂女工、家庭主妇,一个退休后围着孙子、炉子、篮子的老太太,一个家家都会有的老人。”正是这些生动、朴实的日常琐事,不经意间便能唤起我们“似曾相识”的回忆,把我们带回到那些曾经遗忘的、早已麻木的、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

  小事不小,大事不大。一辈子赚钱养家,买菜烧饭,嫁女娶媳,抚育小辈,舐犊情深,这些平常的“大事小事、小事大事”,往往蕴含着不少道理,而只有参透了这些道理的人,才能减轻烦恼,幸福自然就降临到她的头上。

  是的,舅妈的一生是幸福的,她无怨无悔,波澜不惊,淡泊宁静;平平常常过日子,心安理得乐长寿。我想只要你具有善于发现的眼睛和善于感受的心灵,你就会发现你的身边充满着幸福。

  为什么生活中会有那么多的人感觉不到幸福,或者说他们总觉得自己已经拥有的并不是幸福?其实,幸福是一种感觉,是每个人心灵深处体察到的快乐与满足,要想获得幸福,就需要把灵魂从不安和躁动中解放出来,舅妈是榜样!舅妈,我要讴歌您,您的幸福我能理解,天堂也会敬重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