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胜泉 文 |
记忆里,老一辈人对芋头始终保持着深厚的感情。村民们利用房前屋后、沟渠夹道等边角杂地种芋头。母芋呈椭圆形,子芋多且抱团,芋皮紫褐色,外皮环鳞形、节密,芋牙略带红色,肉质乳白色,香糯、细腻松滑,入口即化。
芋头一般在3月中旬前播种,中秋、国庆节前后收获。种芋头是一件苦差事。芋头从芋苗、移栽,直到收获之前,每天都要浇水。种植初期,种芋人用水桶从河里挑水,每一棵苗都要确保“点浇”一次;待芋头柄叶长到1尺多高时,就要用勺泼洒喂水;到七八月高温季节,更是要早晚两次向天空泼水,如人工降雨般大面积浇灌。在芋头扇形的叶面上,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滚动着,闪烁着五彩光晕,招人喜爱……
种芋头不仅要培土壅根,而且一定要加追肥。大热天里,村民们在河泥中夹拌水草、砻糠以及猪、羊、兔、鸡等粪便,作为松软的有机肥料,棵棵施肥。这样长出的母芋有拳头大,再加上十几个子芋,上秤能有好几斤。到此时,种芋人才能忘却数月的辛苦,笑呵呵地收获果实。
我们这辈人,是从小吃着芋头长大的。秋收的季节里,芋叶迎风招摇,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听着蛙声蝉鸣,像“跟屁虫”一样随父母去芋田里挖芋头,极有野趣。我们将湿漉漉、泥乎乎的芋头拣进竹篮子里,拎回家,到村后的河码头上淘洗。手若碰着黏黏的芋头会发痒,因此洗芋头时,只得把竹篮子放在河水里横颠竖颠,去净泥土。颠着颠着,一不小心会把一两个圆不溜秋的芋头掉到河里。穷人家的孩子懂得珍惜,马上会卷起衣袖,一把捞起。将洗净的芋头放在石臼里,用棒槌轻搅,去皮,再用水冲,洁净的奶白芋儿大大小小一齐放进锅里去煮熟。根据个人口味,可以放红糖或盐巴,待熟后一碗碗盛起来,既可当主食,又可作点心,吃到嘴里就再也舍不得放下筷子。
芋统(即长叶子的芋柄)撕皮,切成两三寸长一段,放在饭锅上蒸熟,加些油、盐、酱、姜、葱等,与蒸出的芋统汁液拌在一起,是一道极美味的搭饭搭粥菜,口感绝佳!
芋头不仅味美,还是儿时寻乐的道具。村上的顽童们聚在一起,把伞状的芋叶做成“济公帽”,人人一顶戴在头上,跑遍村东村西,做些搞笑动作,引得满村笑声……
据《本草拾遗》《中国药植图鉴》等记载:芋头性甘、辛、平,入肠、胃,具有益胃、宽肠、通便散结、补中益肝肾,添精益髓等功效。家乡拥有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环境,雨水充沛、土壤肥沃,使之成为种芋头的理想之地。一方水土,育一方芋头。家乡的芋头口感细腻,营养丰富,它不仅是乡下人喜爱的美,也是城里人以及上海等外地客商来家乡寻觅的抢手货。为此,中秋期间,乡下人到城里走亲访友,一篮子芋头就成了最好的礼物。
芋头与家乡百姓有缘有情。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严重缺粮,农田里的作物样样歉收,唯独芋头恣意生长。芋头作为那个年代的主食,以其独有的生命力和灵性,帮助咱百姓渡过了难关。记得那时,我正在读高中,每次回家都能吃到母亲烧出来的那咸咸的毛芋头,筷子一夹,稍一用力,白白的芋儿就脱皮了,咬在嘴里,只觉得细腻绵糯,咽下肚去,是何等的惬意和满足!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芋头的食用方法也更加多样。可通过煮、炒、焖、蒸、炸等烹饪手段,做成桂花红烧糖芋头、芋头烧肉圆、芋头炖鸡、栗子烧芋头、芋头粉丝煲、芋圆等美食。其中,红糖桂花烧芋圆汤是家乡人办喜事、接待贵宾的必备佳肴,是最最传统的本土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