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雨柔 文 |

　　春光漫过来，菜园边上的木槿活动着僵硬了一冬的枝条。木槿算是南方乡村常见的植物。乡人实在，往往将它们扦插在篱笆当中，让它们辅助篱笆，一同阻挡牲畜闯入园子里撒野。

　　清明过后，阳光愈发热烈，乡人在园子里忙碌着，种上辣椒、茄子，还有豆角和丝瓜。木槿向园子里张望着，一种蓬勃的气息贯穿在它的身体里。它的枝条迎着阳光摇晃，长出了许多嫩嫩的芽苞。风软软的身子挨过去，芽苞痒得“咯咯”地笑，抻开了淡绿色的叶子。春深了，叶子油亮亮的，簇拥成一道门帘子，密不透风，蓄满了鸟鸣声。小孩子时常仰头站在篱笆下，看麻雀妈妈领着一群小麻雀在叶间穿梭，嬉戏着。有草木之心的孩子，眼波也流转着绿一般的清澈。

　　盛夏时节，百花纷纷隐退，木槿却在蝉鸣声中迎来独属自己的“高光”时刻。薄透的花瓣，紫色由深至浅，慢慢朝四周洇开。风吹来，每一片花瓣就是翕张的翅膀，边缘闪耀着一圈圈淡淡的光晕。印象中，还有一种木槿的花朵是白色的。阳光越是炽热，木槿越是开得盛。按理说，这样开出来的花朵该是热热闹闹的。可是，我每次观察它们的花朵，却觉得每一朵花都呈现着一种静美之气。看吴冠中画的《木槿》，高出房屋，饱满的花朵蔓延着清远而幽深的时光。木槿花开的时节，邻居家的婆婆会采摘下来，洗净，裹上面粉，放入油锅炸，给我们当零嘴吃。但事实上，我还是喜欢从树上摘下一朵花，直接含入嘴里，嚼出清香的味道。

　　木槿的花期较长。夏天过完了，它们的花朵也枯萎了。桃和李的花朵凋谢的时候，花瓣散作一片一片地飘落。木槿的花瓣把曾经的风华收拢起来，紧紧地抱在一起，然后整朵花不顾一切地落下，让人心惊。木槿不会因凋落而悲伤。它在等待来年的枝头，重新铺展密叶。它懂得站立枝头的时候，细细品尝着人世间的每一个美好与晦暗。它们似乎以落为欢，以枯萎为生，并不惋叹于已经无法更改的命运。绚丽地凋落，这是木槿的命运，它们没有迟疑，坦然地接受下来。

　　李渔喜欢写花。他写木槿：“睹萱草则能忘忧，睹木槿则能知戒。”花草给予我们的启发，要用心贴近它们，才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