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当车夫真不容易，什么车都得会开”，老伴不小心崴了脚，在医院里推着老伴去拍片时，我逗她说。

　　“怎么，后悔了？晚了，这辈子你永远是我的车夫，认命吧”，轮椅上的老伴很是得意。

　　老伴的话，让我陷入了回忆。

　　1984年底，我从农村当兵入伍，1986年经人介绍在家乡认识了老伴，1989年我军校毕业后和老伴结了婚。婚后彼此相亲相爱，家庭生活和睦，老伴为家庭付出太多，我则为她当了30年的车夫。

　　结婚时，我用我的工资买了一辆飞鸽自行车，从那时起，我就开始了漫长的车夫生涯。那时我的老家还不富裕，自行车较少，因此老伴没学会骑车。每当休探亲假时，我总是教老伴学骑自行车，学了不少回，老伴也差不多会骑了，可是不敢上路，说自己动作协调能力差，怕刹车不及时碰到人家，因此自始至终没独立骑过一次自行车外出，学了也等于没学。我故意笑话她，她却说“有你这个车夫就够了”。休探亲假时，我常骑车带着老伴四处游玩，以便把分别的时间给弥补回来。老伴虽然不会骑车，坐车却非常灵巧，右手扶住坐垫，轻轻一按就坐到后座上了。

　　1999年我转业了，老伴也作为随军家属被安排在一处离家较近的工厂上班。每到周末，我的自行车上经常前面坐着女儿、后面带着妻子，一家三口坐着那辆飞鸽自行车短途出行，一路上留下无尽欢声笑语。遇到上坡，我要弯腰使劲蹬，女儿很懂事，总是为我呐喊加油，老伴听了在车后哈哈大笑。女儿对老伴说：“妈妈别笑了，爸爸好累啊，你快学骑车吧！”老伴得意地说：“我有个好车夫，不用自己骑。”

　　2011年，老伴所在的工厂倒闭，老伴被安排在离家较远的一家企业上班。我为她买了一辆轻便的小型电动车。我当教练，教了她几次，她一个人骑时，龙头还是摇摇摆摆，最终她还是没勇气独立骑车。她自我解嘲：“每天起早点，算是锻炼身体吧。”我说：“还不是让我继续当你的车夫吗？”事实就是如此，她退休前的近十年里，我不知多少次早上送她上班，傍晚下班接她回家。我调侃她说：“人家都是接送孩子上下学，我是接送老婆上下班，这叫哪门子事嘛！”

　　4年后，我拿了驾照买了车。每每外出，老伴拎上大包小包，习惯性地坐在副驾驶座上。遇到刮风下雨，老伴深有体会地说：“还是汽车好啊，真正的方便，能享受生活。”我说：“是啊，以前骑车你总坐在我身后，现在我开车你坐在我身旁，咱俩并肩前进。”一句话逗得老伴咧开了嘴，笑得特别开心。

　　前年老伴退休了，我常带着老伴在附近的风景名胜城市自驾游。老伴常常眉开眼笑地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车方便，能省出很多时间来玩。”我说：“你应该说还是自己的车夫方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说完，我俩久久相视，忍俊不禁。

　　“车夫，想什么呢，护士叫号了，该我拍片了”，老伴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

　　（杨金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