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04版:二泉月·市井

心迹

  | 陶佑林 文 |

  小时候,最爱与小伙伴比赛“打水漂”游戏,那种石片在水面一蹦一跳,留下长长一串由大到小、由近及远水迹的感觉,很是带劲。打水漂除了选材,用力和飞出角度也很重要,石片要飞得远、漂出点数多,并不是光靠蛮力。

  跳动的石片、荡漾的波纹、悠然地消失,如同跌宕起伏的人生,发力好时,石片会飞得长一些、远一些;不好时,石片飞得短一些、近一些;好与不好,往往在投掷一刹那。但即便不好,没关系,从头再来。

  仓促间就到了中年。时光飞逝,一下子把你推到人生十字路口,等你回望来路,突然发现,哎呀!不知觉中,自己翻过了生命山脊,开始慢慢下坡了。年轻时,觉得什么都可以等一等。如今却发现有许多事没来得及做,或应该做而没做,或应该做完美却没做完美……这些惆怅和自责,就像那漂浮不定的石片,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失。而留下的记忆却渐渐变得清晰。

  人浪迹天涯久了,就爱静下来思考:过去,现在,将来;平淡的,离奇的;刻骨铭心的,轻描淡写的;有了激灵,便速记下来。

  思想不停,琢磨不止。说不清、道不明时,就停歇片刻,干脆傻傻地坐在那儿发会呆。无聊地仰望天空,数一数浩瀚的繁星,看一看无垠的宇宙,让心洞大开,再燃心灯。

  我常站在海边,看轮船疾驰过后,犁下的白浪;听波涛翻滚,发出的轰鸣。我爱仰视空中的喷气飞机,那长长的白烟,由厚及薄,由浓到稀,像是撒下无数个人物:翻跟头的小丑,打地滚的孩童,画弧线的大师,瞪眼瞅你的同伴,或憨态可掬、向你微笑的长者,还有那张牙舞爪的恶煞……形态迥异,千姿百态。

  我常跑到高处,看“雁点青天字一行”的壮美。这些小精灵们个个都是艺术家,不需排练,自觉布阵,以最美的“人”形在空中翱翔;她们是天生的飞行师,知道如何使用升力、借助暖流;她们是天生的指挥家,知道何时交替领头,确保群体不偏向、不迷航;她们是忠贞爱情的典范,一旦成缘,终身为伴,比人类的感情更令人震撼,即便生命凋零,也要誓死相守,留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的千古绝唱。

  人生就像一场赛跑。后面常有一阵风在跟随,那是一种被追赶的压力。谁都不想当落后者。领跑者,得快马加鞭,率先冲刺,不给后来者任何机会;跟跑者,得快速积蓄力量,敢于超越;追赶者,得咬紧牙关,奋力赶超。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要么打败惰性,要么被惰性打败,像是一张纸的两面,中间无法揭开一样。人生就是这样,积小胜为大胜,靠勇气和实力奔跑。

  人一生中,无论逆境顺境、美好灰暗、奢侈平淡,当你沉静下来,认真梳理过后,你会发现平凡的你,并不平凡。你一生中,或许某一个决定、一个举动,改变过一个人,而你却不知情,而别人却铭刻在心。你想想,这该是多么大的快乐和幸福啊!

  在“人留名、雁留声”的生命轨迹中,无论长度宽度高度厚度,还是温度亮度美度力度,均是心迹的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