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枕边书·草白
《阴翳礼赞》,谷崎润一郎
日人在审美上向来反感清晰、闪光、一览无余。深幽的居室,微微透光的纸窗、纸拉门,摇曳的烛光或昏暗的灯,木质的地板和家具,阴翳深沉的锡器餐具,以及碗钵内赤褐的汤汁,空气是凝重的静止的,所有这一切无不笼罩在一种幽美、阴翳的气氛之中。
这样的空间不单由物堆积而成。那些朦胧而暗淡的光,那些弥散在物与物之间的暗影,更像是来自精神世界的阴影,似在诉说着无法言说的迷障与苦闷。这样的居室,必然要有“空”的一面,只有“空”才能凝聚和容纳更多。包括让朦胧薄暗的光线斜射进来,包括岁月流逝使得器物表面所添加的尘埃与污垢,包括清理和洁净过程中所出现的对峙、和解,以及最终的融为一体。
一般认为,沟通必须包含着某种意义的语言交换,但在特殊境遇里,似乎什么都不需要。有时候,当我们置身于某处暗淡的光线里,似乎更能看清这个世界,看清那些事物的来路和去向。
谷崎润一郎这本薄薄的小册子给原研哉、隈研吾、黑川雅之等日本设计界翘楚,也带来了深刻的美学上的启发。
《宠儿》,托妮·莫里森
法国印象派画家亨利·卢梭曾说过,每一次,当他听到一种特殊的,来自“死去太太的声音”时,图都画得特别好。所以,他建议学生们也在听到“这样的声音”时画图。
亨利·卢梭说的是“感觉”,画家应该要在有感觉的时候才动笔。卢梭的感觉来自冥冥之中传来的“声音”,是它们激发了他的创作欲望,让一切作品都流动起来,运转起来,最终活过来。
托妮·莫里森的《宠儿》中,也有一个声音,那是来自过去“鬼魂”的声音,是被母亲杀死的婴孩充满怨恨的声音。正是这个声音的存在,让这部小说充满紧张而诡异的气息,使人感到压抑和不安。死去的“宠儿”纠缠着她的母亲,正如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有来自故人、往事的纠缠,那是不可言说的记忆和无法愈合的伤口。
而作家的使命大概就是说出那非说不可的一切。
草白,青年小说家,出版作品《少女与永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