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玉梅 文 |
坊间曾流行一个神讨论,若问我“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还是“坐在自行车后面笑”,我会毫不犹豫地选:坐在自行车后面笑。因为在我看来,前面那些都是定语,结果是笑还是哭,我当然会选笑啦。因为我就是那个坐在自行车后面笑的人,吃什么样的苦都不怕,只要先生用好言像公主般地宠着我就好。
那年深秋,天气乍寒。我从公交车上下来,看见兔小伙(先生属兔)穿着米色风衣站在自行车旁。看见我下来,他急忙迎上前来招呼我,说天气太冷,我骑车带你去宿舍吧。我看着他与我相仿的个头和浓浓的书卷气,估计他带不动我,就笑而不动。他说来吧!我的车技可好啦!我犹犹豫豫地坐了上去。谁料,他把车骑得轻松飞快,并告诉我他是系里十公里长跑的亚军,倒十分出乎我的意料。之后,他经常载着我周游郊外,还边骑车边腾出一只手来,握住我的手。有时还故意骑到坑坑洼洼的路上,告诫我要从后面把他抱紧。一路上洒满我银铃般的笑声。
趁着暑假,他邀我到他的家乡看看。时值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无锡市区到长安乡下每天只有固定的几班车,我们从马鞍山乘长途汽车到无锡已是下午四点,末班车赶不上了。先生就去市区的大哥家,借了一辆没人骑的自行车,兴致勃勃地载着我往乡下赶。那辆车真是破,落满灰尘,既没铃铛又没刹车,偏偏那时的路都是土马路,还尽是上坡下坡。我穿一身时尚的白底镶银边连衣裙、一顶白色荷叶边太阳帽,一头齐腰的丝质秀发,与这辆破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兔小伙一边嘴里“喔 喔”地嚷着,一边载着我从路旁的行人中穿过,很是拉风,还有点得意扬扬。
等到上大坡,我就嚷着要下来自己走,可是兔小伙坚决不让,硬是使出了全身力气,载着我骑上去了。等到下坡我更是担心,他就两脚点地摩擦着当刹车,嘴里的“喔 喔”声更响亮了,行人们纷纷避让,场面堪比惊险大片。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跋涉,终于抵达他的家乡。由于兔小伙父亲在他大学时就去世了,母亲也已七十岁高龄,家境十分贫寒,只有一间简陋的“小二楼”属于他。屋顶是用预制板拼起来的,就是一个透风的“框架”。可是老人家见了我一直念叨:怎么有这么俊俏的姑娘,我小儿子福气好啊!她把仅有的积蓄拿出来,买了邻家最好的老母鸡煮汤招待我。兔小伙热情满满地每天骑那辆老爷车,带我去镇上吃小馄饨、玉兰饼、豆腐花,带我去池塘里摸螺蛳、捉鱼虾,还教我在清澈见底的小河里游泳、用瓦片打水花。
无锡乡下回来后,他载着我去领证,结婚证编号居然是“1188”。办证的人特别开心,说多么吉祥的数字啊!祝福你们!幸亏那时候还是福利分房,我俩在设计院家舍,分到了一个单间,双方父母都无力支援的我们,过起了清贫但快乐的日子。三年后,兔小伙作为人才引进回了无锡钢厂,每天要骑自行车穿过无锡城去上班,特别羡慕那些骑摩托车的人。可是他知道,按照我们的经济实力,根本买不起,就退而求其次,准备买辆轻骑过把瘾。谁知兔小伙竞争上了外企技术部经理,薪酬从500跳到了3000,每天跟外籍总经理的接送车上下班。两年后,外企总经理因经营不善被免职,兔小伙幸运地接了班。搭车变成了专车,除了专职驾驶员外,2000年时,兔小伙开上了“桑塔纳2000”,家里的自行车终于下了岗。八年后,兔小伙选择自己创业,开上了时尚的“天籁”,两年后,换上了“奥迪A6”。到了今年,服役了整十年的奥迪,由于开的里程数比较多,也要下岗了。兔老伙与我商量换车,他说我向来低调,就换一辆70万左右的车吧。我说这些年你辛勤创业,周六周日都不休息,吃了不少的苦,就对自己好一点呗。兔老伙拗不过我,最终同意我的意见,买回了“大奔”。
看着黑漆锃亮的新车,我特别庆幸自己当年的理想主义,也时常怀念那些坐在自行车后面笑的日子。我认定:艰苦的日子只要心向阳,最终都能开出幸福的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