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金大 文 |

　　进入秋天，萝卜种子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被点播到湿润的泥土里，没过几天，嫩黄的幼苗破土而出，从此日日见长。

　　萝卜缨子苦涩，虫见了都退避三舍，萝卜生长在泥土里，不管颜色是红、是白、是青，土蚕这样的害虫都不愿去侵害，是蔬菜这个大家族里最好伺候的品种之一。

　　在我老家，萝卜家家都种，老少喜欢，是早中晚三餐都可食用的美味佳肴。萝卜有好多品种，红萝卜、青萝卜、白萝卜——宜兴太湖渎边的洋溪、大浦一带种植的白萝卜，不仅个大，而且皮薄肉嫩，市场供不应求。

　　冬天的日子寂寥而漫长，时间仿佛被冻僵了一样，停止不前。天上云落云起，太阳也像个出嫁的娇羞少女，象征性地露一下脸，又迅速将自己藏了起来，似乎在捉迷藏。生长了一个秋天的萝卜，正等待着人们去收获。收获萝卜最方便的方法是用手拔，不过，拔萝卜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那么简单，有的萝卜扎入土中很深，拔起来着实要费一些力气。所以在干这活时，人们会选择下过雨后，天空放晴一两天，这时的土质松软，拔起来不用费太多的劲。

　　收萝卜的季节到了，松软的萝卜地里，人们被那些长相结实、分量十足的萝卜吸引着，一个个弯腰曲背，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双手抓住萝卜茎叶，吭哧吭哧地往外拔，遇上扎土深的，需左右前后摆动，再用足力气往外拔，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娴熟干练。一个个粘着泥土香味的萝卜被拔出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田间地头上。那些白白嫩嫩，还带着泥土余香的萝卜，长相饱满、粗壮、厚实，露出土的部分还带有青色。

　　拔萝卜用力不宜过猛，猛了，萝卜缨子容易折断，萝卜断在泥里得用工具挖，拔出萝卜带出泥，泥弹起来沾到裤管和胸前衣服上、脸上，甚至钻进嘴巴里，弄得全身满目狼藉。

　　萝卜运回家，各家都会在柴屋或灶屋的角落里垫上柴草，把事先挑选好的健壮肥实的萝卜，挨个层层排列摆放在上面，然后盖上厚厚的稻草，既暖和又通气，这样保存的萝卜一直可以食用到春天。腌制萝卜干，是家家必干的活。把洗干净的萝卜切成块，摊在太阳下晾晒，萝卜块里的水分被温柔的阳光一点点蒸发至柔软时，收回来放在木盆里，撒上一定量的食盐拌均匀，闷在缸里几天后，在天气晴好时拿出来晒上几个太阳，然后加进适量的茴香、味精、酱油等调味品揉搓后，放进瓮或坛子里压紧密封，制成的萝卜干味道鲜美，四季食用，百吃不厌。

　　我母亲在村里做菜没啥名气，但她会在萝卜上翻出些“花样文章”。辣炒萝卜丝，清烧萝卜块，糖醋碎萝卜都是我的最爱。红烧萝卜，吃起来特别有味道，软软的萝卜，肉质肥美，素里带鲜；加入鲜肉或排骨炖出的萝卜，肉和排骨烂而不成渣，萝卜酥软而不会碎，汤呢？集浓、香、稠、鲜为一处，是餐中之上品。如今，萝卜不仅是平常百姓的家常菜，还走进了宾馆饭店，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萝卜与肉的关系，犹如月亮和云的关系，它们是互为美容的。

　　别看萝卜又憨又土，它浑身都是“宝”，不仅可以做菜肴，还可以药用。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萝卜“大下气，消谷和中，去邪热气”，极具食用和药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