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精灵 文 |

　　年老是个沉重的话题。对于年老的最早印象来自于奶奶。因为爷爷未及真正进入耄耋之年就早早地去世了，独撇下奶奶在世上，让我们近距离亲眼目睹了一个人如何在流淌不息的岁月里被衰老侵蚀，逐步褪去青春的外壳，最终一步步变得白发稀疏、步履蹒跚的全过程。

　　变老真的是一件让人心惊胆战、黯然神伤又忧愁无奈之事。因为年老，奶奶身体逐渐干缩佝偻，走路颤颤悠悠。她常常因忘了关水龙头导致厨房里“水漫金山”而像个孩子一样憋屈内疚。

　　值得庆幸的是，奶奶虽然走了，却留下了一百多人的枝繁叶茂的大家族，更为难得的是，奶奶以她年老的经历，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警示和经验。奶奶生前常常告诫我们要爱惜身体，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因此，我们从小就养成了较为良好的生活习惯，为今后抵御岁月的侵蚀筑起了坚实屏障。

　　近些年，悚然惊觉，父母正以“加速度”变老。前几年，两个人都还“健得能打死老虎”，爬一千七百多米的山，中途都不带休息。没过两年，就不行了，连最爱爬山的父亲，看见山都望而却步了。两人的牙已残缺不全，吃东西要烧成糊糊才能勉强吃进去。教他们使用微信，教了十几遍还一脸惘然。开始变得絮絮叨叨了，有时候会像个孩子一样粘着你，有时候又变得像封建社会的大家长一样固执易怒。我知道，岁月的车轮正从他们身上无情地碾压过去，掠夺走了他们的青春、智慧、激情和勇气，各自留给他们一具衰老的躯壳。

　　这次在社区当志愿者，核酸检测和打疫苗的队伍里，一个个年老的身影显得特别扎眼醒目。一个小小的干瘪老太，撑着拐杖，摇摇晃晃地排在长长的队伍尾巴上。我上前询问，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什么，我也听不懂。我给她开了“绿色通道”，把她带到队伍最前面，周围的人也一致同意。她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惊慌失措，在我的协助下，终于把外套和毛衣脱下，那布满皱纹的手臂细得像个竹竿，黝黑暗淡的皮肤像快要风化的塑料碎片蜷曲在青红色的筋骨上……还有一对八十多岁的高龄夫妇，我也给他们开了“绿色通道”，他们连声不迭地说着感谢，我却只是感到有点对不住他们。

　　但队伍里也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奇迹。一个老阿姨略施脂粉，穿着拖地的长裙，身姿高挑挺拔，乍一看完全看不出年纪，听她说了才知道已经七十多岁了。老阿姨笑容洋溢地说，“我平时爱跳舞，经常参加时装走秀，平常饮食方面也比较注意，肉吃得少，多吃蔬菜……”看来，如果保养有方，确实可以延缓衰老。年轻时候可能不太懂得或者不太注意这个问题，趟过岁月的长河之后，人与人之间天壤之别的差异应该足以引起我们的反思与警醒。

　　一直很喜欢李健的这首《当你老了》：“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不管对待青春还是老去，永葆一颗虔诚的灵魂吧，活过，走过，爱过，拼搏过，遭遇过，不枉此生，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