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虹全 文 |
我小时候的生活,堪称困苦。兄弟姐妹六个,全靠在植物油厂工作的父亲的微薄薪水养活。日子过得十分紧巴,可父亲却总是乐呵呵的,微笑着安慰,微笑着支撑。
在我记忆的心扉上闪动着印象深刻的那一幕:上世纪50年代末,那年冬天寒潮降临,天空飘着雪花,刚吃过中饭,父亲同车间的好友花伯伯突然来我家报讯:父亲好胜,一个人从半米高处搬挪一块200多斤重的圆铁垫,放到地下时,手指竟被压在铁垫下……母亲听了,急得不得了,拉上姐姐和我赶到医院。在病房里,我们看到父亲昏睡在那里,左手上包满了白纱布。医生说,伤势很重,已经尽力;只能截去中指和无名指上的两节。母亲听了痛哭起来。这哭声将迷糊中的父亲惊醒,看见我们全都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微笑了:“没事,很快会好的!”数天后,我去看父亲,他稍有好转,便又微笑着谈笑风生了。他充满自信地告诉我:“失去一只手还有一只,照样干,何况只少掉两节!”这件事在隔了这么多年的今天,我仍记忆犹新,而最清晰浮现在我眼前的,是父亲的微笑。那微笑含有怎样的刚强和自信啊!
人们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既然不流泪,那只有笑了;又既然泪不轻弹,那笑也就不轻易放肆。不大笑,不傻笑,不苦笑,惟只有微笑常挂唇边,借以宣泄,借以满足,借以应付生活中的一切。在我的眼里,父亲的微笑就是这种极富魅力,令人欣赏的微笑。多年来,它化作一种力量,激励着我的人生!
60年代的那一年,我考上了小三里桥民主街的中学。报到这一天,从没出过“远门”的我简直不知东南西北,着实让母亲担心。父亲得知后,便立马放下手中活,微笑着牵着我的手,领我踏上了路。一路上父亲笑呵呵地叮咛着,指着路名:石灰弄、江阴巷、后祁街、大田岸、信德桥、民主街……我便一一牢记在心。在与新生班班主任老师见过面后,我腼腆地站在校园内那棵高大的法国梧桐下,为眼前陌生而又美丽神秘的读书环境惊喜得不知所措。这时父亲微笑着,抚摸着我的头,谆谆告诫:“家里如此经济,能供你到这么好的环境念书,一定要珍惜啊!”我望着高高大大的父亲,那慈祥的脸上挂着的微笑和希望,眼睛湿润了。
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我在求知的路上,为困难而裹足不前时,便会响起父亲的教诲。他那对子女慈爱的微笑与那对生活刚强自信的微笑,同样给我力量,催我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