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霞云 文 |
现在的零嘴种类繁多,估计即便是一本厚厚的书,也是记不全的。我属于70后,童年时代,饿肚子岁月虽已过去,但家家基本上不富裕,吃饱穿暖,已属不易,零嘴儿是难得一见,故也别有滋味。
大人有干不完的活,地里农活忙,厂里工作忙,家里家务忙,很少陪我们。即便是吃饭时,也是匆匆扒拉几口,说不上几句,碗一放忙去了。所以家里常常剩下我们一帮小孩。很自由,也很无聊,于是就会想着法找零嘴儿,打发一下时光,顺便填补一下空落落的胃和寡淡的嘴。
跟着村子里年龄大点的,去田间地头找零嘴。偷条黄瓜,摘个番茄,拔根胡萝卜,只能偶尔干,都看得紧,一旦被抓,告状到大人跟前,免不了揍骂一顿。所以更多的是去找野生的,比如拔茅茅针,河边以及田间土路边很多,柳树吐青时节,邀上三五伙伴,田间地头转,找到茅草,忙蹲下寻找,一根根笔直的茅茅针可爱得紧,裹着上绿下红的紧身裙,躲在茅草中逗我们。拔起,小心撕开层层包裹,芯子里就躺着一条白嫩嫩的果肉,微甜清香,很有咬口。有时也会拔到长老了的,没关系,两边嘴角各咬一条,哈哈,成白胡子啦。几个小伙伴们还会比一比谁拔得多。等拔够了,塞入裤兜,不时剥开一根,解馋又有趣。
还有一种可充当零嘴儿的是蛇盘子子(我们无锡方言这么叫,真正学名我不清楚)。颜色、样子像小型的草莓,大小和蓝莓差不多。不知道怎么会叫这么可怕的名字,难道真的有蛇喜欢盘它。所以一个人时,我是不敢采的,怕里面突然窜出一条蛇来。其实果肉并不好吃,有点甜,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滑腻感,只是实在没有啥吃的,也就成了我们的零嘴。
男生们的零嘴比较多些,而且有点夸张。夏天去捉知了,拿根长竹竿,一头绑上个铁圈,一大早去找蛛网,把铁圈绕满蛛丝,成了铁丝网,然后就去粘知了,一粘一个准,放火上烤,据说那肉特别香。我看着那黑乎乎的东西不敢吃,所以也不知啥味。他们还会捉青蛙蛤蟆,或捉鱼捕虾,甚至抓黄鳝,要么换了钱,要么打牙祭。但对我一个女孩子来说,没有这本事,所以算不得我的零嘴。
等我到了八九岁,就开始自己尝试做零嘴儿。丝瓜花开了,趁大人不在,偷偷将沾满露珠的黄花摘下,然后洗净剁碎,拌入面粉,加点盐,然后放油锅里炸,一出锅,就被抢了个精光。又香又脆,还有花的清香,很是美味,所以一有机会就做。不过很快被母亲发现了端倪,油壶里的油怎么吃得那么快,那个丝瓜花怎么少了好多?妹妹偷笑,说姐吃了。
母亲找到了我,生气地说:“你把花都摘了,怎么结丝瓜呢?摘掉几朵雄花关系不大,但也不能像你这样干的。”
我太小,傻傻分不清雌雄:“哪个才是雄花呢,我以后摘这个。”
“啥,还想摘,不能摘了,不然以后没有菜下饭,让你吃白饭去。”
吓得我一哆嗦,低下了头。所以这个美味的零嘴也吃不了几回,等棚架上挂起丝瓜,花就谢了。
要说我最爱的零嘴,非桑葚莫属了。在我家门口有一片桑树林,以前大队里养蚕,桑叶需求量大,所以村前屋后栽了很多桑树。冬天,桑树脱光了衣服,光秃秃的,剩下些枝条伸向天空,像举着的无数条手臂。但我们还是很喜欢的,找矮一点的桩子,坐上去,抓着枝条晃悠悠,笑称是太师椅,沐浴着暖阳,一坐就是好半天。等到了春天,它很快变戏法似的穿上新装,暴芽,抽枝,长叶,开花。四五月间,桑树上挂满了果子。由青变红,由红变紫,桑葚成熟了。
这里成了孩子们的欢乐场。一天要去好几趟,看见又大又紫的,一阵欢呼,看见有点泛红的,也摘下嚼嚼,酸得五官扭曲也舍不得吐。吃够了,你看我成了大花脸,我看你胸口像打翻了颜料瓶,捧着肚子咯咯笑。更有甚者,贪嘴不留穷性命,没看仔细就往嘴里塞,结果让毛虫刺着了,一张嘴肿成了香肠。回家后,大人的责骂声此起彼伏,主要是衣服染了色,难洗得很,心疼衣服。至于嘴巴肿胀的,哭也没用,骂声活该。
我的童年就让这些零嘴儿染成了缤纷一片,里面塞满了笑声和甜蜜。
现在的零嘴是多,可是色素、香精等添加剂也多,尽管新花样层出不穷,可是吃多了对身体没有好处。很多时候,我去超市,看见大人不让买,孩子噘着嘴,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滋味。虽然满架都是零嘴,可让父母放心的,又有多少呢。都在找原生态的食物,可现在到哪里可以找到真正的原生态?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怀念童年的零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