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苗非苗 文 |
回家路上,看到好些鸟。一只,一只,又一只。这是在吴都路中间被叫作公园的部分。我本来走在吴都路的右边,朝着东走,可车辆和行人好像停不下来,虽然不多,却时不时和你交错而过,有时候眼睛不知道该看着对面的人,还是直挺挺地穿过去,低着头也行,可我不想低头。我想看看那鸟是在啥地方叫。于是我拐了方向,在红灯还没有变绿灯的时候,穿过马路,来到了这中间比较安静的地方。这里有树,有河,还有鸟。河心不时泛起不那么波涛汹涌的一段水流,有时还喷出一米来高的水花。这些都不是河想这么做,或者河有能力这么做,据说是河里有机器。这样硬生生地澎湃其实挺没意思,不再有小河流淌的声音,我喜欢水声,却不喜欢这样抽筋似的瞎闹腾。
最近鸟空前吸引了我的注意。以前,我只是觉得清晨的鸟叫是让我安稳的闹钟。我知道这时候即便醒来,也已经五点来钟,就不算失眠,一晚上的觉也就有了安心的交代。晨时的鸟们爱聊天,在不同地方叽叽喳喳,但不闹腾。天是静的,人是静的,车也不多,这三三两两的鸟叫自成天地。我躺在床上,听一会儿,笑笑,继续睡去。这些日子,我总想看鸟,不光是听,是想看那只说话的鸟在哪里,颇有点追踪到底的意思。一留意,才发现,鸟真的很多。
前些天去徐州,跟海燕吹牛说看到一只大大的鸟,黑色,带着花边,海燕笑话我,那不就是花喜鹊嘛。我很惊讶,喜鹊竟有这么大,还这么漂亮。她说这边的鸟也就那么几种,喜鹊很多,灰喜鹊、花喜鹊、麻雀、布谷鸟……我长了点常识。我很笨,爱东看西看,却记不住都是啥名,什么纲,什么科,什么目。这样也好,倒不纠结这鸟是从哪个国度哪个家族来的,只管看它出现在我眼前的样子,听它叽喳。
今天这一路,鸟很多,黑色的,灰色的。它们好像喜欢在高处逗留,偶有几回是几只一起飞来飞去。只要我看见了,头就跟着转,往上,再往上。快走到五湖大道的桥下时,突然有一只超乎寻常大的灰鸟从河的一边飞过来,继而落在了我的对面。这只鸟慢慢走到一块大石头上,站住,静静地,一动不动。我也就一动不动,在河的这边看着它。我心想,它不动,我就不动,看它能站多久。鸟的后边是草丛,草丛前是时而沸腾的河,河这边是草,还有草后面的我。一人一鸟,人看着鸟,鸟却不知在看着哪里,只是都安静着。鸟的后面有几人过去,鸟并不动。我也不动。我看不清它长什么样子。我想要不要拍下它的样子,可以发朋友圈。我没有动,只是想。后来又想了些其他什么,这会却是不记得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样子,不长,却好像整个世界在这一瞬停下了。我终于拿起手机,拉近,拍下草、鸟,还有石头。只过了一会儿,这鸟动了,飞到了草丛的另一边,却不再在我的视线里。我重又抬起脚,慢腾腾往家走,游魂似的,很像那鸟初见时在石头上挪动的样子。
这条回家的路,平常大约要半个小时,今天倒是快一小时的样子。时间于我,完全不在一个世界。晃着,拉长了步子,木然看着偶尔经过的行人。只有鸟儿吸引着我的目光。快走到观顺道路口的时候,听到旁边的林子里有枝干裂开的声音,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成人的屁股在往草里钻,那草的中间有一团白,不知何物。只是那样一人高的草丛,密密麻麻地缠绕,钻进去要干嘛呢?或许是藏着什么。就在不远处,是一堆垃圾,还有倒在地上的一丛蔷薇。那花还开着,却不知为何被砍倒拖到了这里。我看着有点难受,拿起手机,拍下了这花在世界上的临终场景。
从吴都路拐上去,就是我家所在的小区。路上没人。红绿灯止住了要冲过来的车群。这条静止的大路是我的,这是我的假想。我知道那车就在不远处,可我安于此时。那车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